正文 第93章 香港新詩的曆史和地位(2)(2 / 3)

方向是東,

方向是南,

方向是西,

方向是北,

有人從街口的地方走出,

麵對大群的人和飛馳的街車,

忽然被嘈雜的聲音擊倒在地上,

看見四方八麵而來的車輛和人群,

不停地運行,

他發覺自己,

站的井字形的路口上,

和眾多交通燈的顏色指示,

混亂的方向,

我們的腦海裏,

找不到固定的路向。

(迅清:《方向》)

這是典型的香港街頭的、也是香港人心靈的詩意。香港的詩,就在這樣的環境中發展。它有相當的優越性獲得世界性的藝術方法、意象係統和語言傳達,因為它與世界息息相通。香港了解世界,世界也了解香港,在國際交往中,它不存在障礙。因而香港的詩與世界潮流沒有隔閡,它的地位和處境使它在接受最前衛的詩觀和詩式時,顯得是順理成章的自然。

香港身處世界的漩渦之中,因此詩觀上也是開放而自由的。香港世界性的地位,使在這個地區裏所有的來自各個國度的人都平等而和睦地相處。它的文化多元形態首肯了文學和詩的多元性。在一個資本發達的自由地區,文學和詩的民主性幾乎就是先天的,它絕對不能容忍單一模式的專橫和強加。就詩而言,多種藝術思潮在這裏的存在猶如商品在香港市場上一樣,它們平等,但它們又在平等的前提下優勝劣敗,自由競爭。

所以香港詩的多向度的選擇是它的基本生態。但在這優點的背麵,即它在對於中國的文化母體的了解和汲取方麵,有著異乎尋常的陌生感。加上政治和意識形態的因素,這種陌生感甚至還包含了某些警惕和提防。香港人的民族根意識是強烈的,它保存了中國文化傳統中那些最穩定的部分,例如作為社會的細胞的家庭以及社會意識,但它又對未來的生活感到隱優和不安。

香港的文化和文學目前大體保持了此種兩難的處境,這也成為當前香港詩內容及形式風貌方麵的一大特征。如下一首詩所寫,就充分表達了香港詩人的這種失衡而不寧的心態:

這就是我所談的悲哀,

這就是我們的背景,

桌上堆滿廢紙、煙灰缸和黃色刊物,

這一年依舊屬於鏡花水月,

無愛無雲,

沒有漢魏,

沒有唐宋元明,

還沒有回醒……

造詩讀哲學,

耳旁響起,

你是中國人,你是華夏子孫,

外麵還加上音樂,

通向鄰家廚房的門還沒有關好,

西方空氣依然可以,

放進來,

忽然想起甘乃迪,

也許看一看艾略特,

也許看一看李商隱、曹雪芹,

他們依然在,

在我的夢魂。

(馬覺:《香港,一九七零》)

對前途的懷想,某種民族自強的興奮又夾雜著失落感和不安全感;對強大而悠久的中國文化感到驕傲和自豪,但曆史性的飄零產生的無根感,又使之懷有自卑心理。加上香港日常用語以粵語和英語為主要語言,這樣對於以北方官話為基礎的普通話的陌生甚而畏懼,使他們在文化上既認同又疏遠,這也影響到香港詩的創作和繁榮。公平地說,一些香港詩人的作品中的語言並不規範,中文和英文夾雜,粵方言的人詩,加上一些隻有粵、港人才能理解的字詞,都損害了香港詩的質量。如人們演講鹹濕的故事/並且加一些粗口。這裏的鹹濕和粗口,在普通話裏並不流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