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文彙報》一次影響廣泛的讀者調查,也是具有曆史意義的讀者調查。其後,《文彙報》對讀者意見進行了認真整理,並在6月21日選擇發表了二十多位讀者的意見信,並在同日的社論《本報複刊一周年》中,詳細敘述了《文彙報》經過一個月的檢討和學習,進一步認識到報紙在新的環境中聯係實際、聯係群眾的極端重要性,從而首先確定報紙的主要讀者對象是工農青年、學生、知識分子,報紙的工作應該深入文化、教育、科學、技術等方麵。
在1950年6月到1951年8月的一年零兩個月的時間裏,《文彙報》進行了三次改版,並最終根據全國新聞工作會議精神和市裏關於報紙分工的要求,決定把大張改為小張,宣傳報道側重於教育界,以中小學教師、大中學生作為讀者主要對象。於是,《文彙報》在教師中聲望提高,有業務機關作依靠,發行份數激增,特別是第二次改版後新設立的欄目《社會大學》(1950年10月),備受讀者喜愛,社會影響也較大。① 直到1956年5月,《文彙報》奉命停刊。
4.複刊後的改進措施
1956年,我國基本上完成了對生產資料私有製的社會主義改造,階級關係和國家政治生活發生了重大變化。在黨中央召開的知識分子問題會議上,周恩來宣布,我國知識分子絕大部分已經是工人階級一部分。毛澤東則於此時在最高國務會議上提出了“百花齊放,百家爭鳴”的方針。《文彙報》也在停刊五個月後,被批準在上海繼續出版,《文彙報》準備出版的消息傳出後,曾收到讀者來信7萬餘件,表示熱烈支持。同年10月1日,《文彙報》再次出版。②
新複刊的《文彙報》在新的外部氣氛影響下,嚐試找回昔日的感覺,力求革新,企圖打破蘇聯老框框,使內容多姿多彩,在貫徹“雙百”方針為主的前提下,對編排、標題都有所革新,使讀者喜聞樂見、耳目一新。《文彙報》的副刊中有彩色版,接受了鄧拓的建議,側重關心知識分子的生活情緒,如書齋如何布置、如何綠化環境、如何提高情操等等,極受讀者歡迎。徐鑄成還根據鄧拓的建議,派記者赴各地采訪,撰寫旅行通信,除寫出極有內容、富有文采的報道外,還就地組織作家撰寫作品,受到讀者廣泛的歡迎,但這也成為後來他被指為“各地放火”的罪證。③
《文彙報》複刊後,把改進評論工作、提高評論質量作為努力的目標。徐鑄成曾說,言論是報紙的靈魂,最集中地體現在報紙的立場、觀點和態度上。言論既要有指導性,又要注意群眾性,使讀者願意看,因此要求本報評論“應根據本報的特點,形成自己的風格、特色”。當時知識分子最關心的問題是,能不能受到尊重和信任,能不能得到合理的使用和安排,以便發揮他們對於國家有益的專長。《文彙報》在評論中熱情為知識分子呼籲,討論知識分子所關心的問題,因此受到知識界的歡迎,④這也成為該報評論的突出特點。
二、尋找自我的《新民報》
1.最初的尷尬
解放初期的《新民報》遇到原民營報紙共同的難處。當時許多老報人滿腔熱情,希望辦好這份晚報,為人民服務,但又覺得過去那一套經驗沒有用了,要趕快學《人民日報》、上海《解放日報》。結果不僅沒學像,反而使報紙內容很單調,毫無自己的特色,發揮不出應有的作用,發行量也隻有幾千份。①
《新民報》過去是以社會新聞見長的。新中國成立後,雖然沒有人明確地說社會新聞不讓登,但具體的禁錮仍使人無所適從,例如刊登青年演員拜師學藝的新聞,就受到“封建遺毒猶存”的批評,因此如何寫社會新聞成為新的問題。報社內有人提出向黨報學習,可這對不是黨報的報紙而言,效顰的結果是弄巧成拙,報紙被弄成四不像,還把讀者得罪光,張友鸞辦的《南京人報》就是這樣的結局。
“內幕新聞”曾是《新民報》的賣點之一,如“軍醫界的派係秘密”、“中央黨部裁員起風潮”、“誰是主席最親信的人”等都曾引起讀者的興趣。新中國成立後,這些消息既缺少來源,更不能拿來做文章,中央政府的重大新聞,一般交付新華社和《人民日報》發表,《新民報》這類報紙自然無用武之地。②
《新民報》曾以消息敏捷為其長處,當時記者們周旋於社會各個階層,上至內政外交軍國大事、下至街頭巷尾坊間瑣聞,有什麼風吹草動,報紙就像神經感應一樣有所反應。如果不能及時報道新聞,對報紙而言就喪失了其存在的理由,報人自己也覺得羞辱。新中國成立後,國內外新聞一概由一家通訊社提供,而且有一段時間隻向日報發稿,等晚報拿到當天新聞,也通常要到下午四點左右,這時晚報早已印行了。此外,還有一個不成文的規定,凡日報登過的重大新聞,晚報必須全文照登,但有些重大新聞,隻要新華社沒發、中央人民廣播電台沒播,哪怕就發生在你眼皮底下也不能報,③這種情況,直接影響到報刊在讀者中的影響力,並引起他們的不滿。
麵對報紙不受讀者歡迎、發行量不斷下降、編輯記者無計可施的尷尬局麵,有人曾懷疑,新社會到底是否還需要晚報;還有人認為,新中國成立後,《新民報》使報紙的麵貌和內容驟然改變,不顧讀者的需要,一味盲目地效顰黨報,是造成發行量下降的主要原因。實際而言,這個時期,社會上的政治運動一個接一個,階級鬥爭成為主要的政治生活內容,報人要把晚報辦得有自己特色,不僅不能想,也不敢想。①
這個時期最讓《新民報》尷尬的事件,是對斯大林逝世問題的報道。1953年3月5日,斯大林逝世。次日上午,蘇聯駐滬領事館已降了半旗,《新民報》與蘇聯領事館取得聯係,得到證實,但向新聞出版處請示時,卻被要求“照登日報有關斯大林病危的消息,不得有誤”。因此,當日下午,上海市委和市政府發出緊急通知。在人民廣場舉行追悼大會時,剛出爐的《新民報》刊登的還是斯大林的病況通報,以致憤怒的讀者當著報販的麵撕碎報紙。此後,《新民報》的銷路最低一度降到2700份,②麵對如此結果,《新民報》的主持者也隻能是啞巴吃黃連。
2.重新定位
解放之初,胡喬木、夏衍曾對《新民報》如何在新社會裏辦報,作過詳盡指示。1950年6月,針對私營報的前途問題,夏衍還應邀到上海新民報社講話。
他提出,日報的讀者主要是了解昨天發生的國家、社會、世界大事,他們要看社論、看文件,是在一天工作之前、精神飽滿時看的;晚報的讀者是在一天工作之後,精神疲倦、茶餘飯後看的,所以內容必須輕鬆,即使要講大道理,也要用各種不同的輕鬆的深入淺出的方式來講。但從1951年批評電影《武訓傳》開始,政治運動一個接一個,報紙的主要內容已經是階級鬥爭,輕鬆活潑根本無從談起。過去那種以中立的超然的態度說話,更屬癡人說夢。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