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永剛獨自坐在一間日式料理的餐館內。
他麵前擺放的食物很簡單:一份壽司、一瓶清酒、一碗陽春麵,外加兩隻烤雞翅。他小心翼翼地夾起一塊壽司,輕輕地蘸了一點芥末醬,然後放進嘴裏慢慢地咀嚼著。
他嚼得很慢、很細,就像他這麼多年來做事的風格一樣:小心、謹慎。
“三月”能有今天,都是得益於這四個字。
他此時的心情格外複雜,自己一手提拔起來的楊軍竟然公開在會上頂撞自己,其狂妄和囂張的程度讓他難以忍受。
“難道是他的翅膀硬了?敢當眾向我的權威發起挑戰了?還是有其他的什麼想法了?好不容易剛剛把於千裏擺平,這就又跳出個楊軍。”一想到這兒,嚴永剛就覺得渾身不自在。
他往那隻小小的酒杯裏斟滿酒,然後又輕輕拿起一隻烤翅,心不在焉地嚼著。他嚼得依然很慢、很細,似乎想把食物中所有的能量都一點點地全部吸收。
他應該感謝於千裏,是於千裏領著他進入了這個行業。可自己作為企業的所有者,如果不能掌控每一個人、每一項業務的話,那這個老板當得還有什麼意義呢?
這是存在於嚴永剛頭腦中的根深蒂固的思想,也是他那一代創業者所固有的一種思維方式。正是由於這種思想的存在,他才要想方設法、千方百計地通過各種手段來維護自己絕對的權威。
他始終認為:作為“三月”的員工,一定要忠誠、忠誠、再忠誠。
因此,他突然安排孫珊珊到房地產項目部,絕不是一時興起,而是的確事出有因。
這一切都源於幾天前他收到的一張光碟。
那天上班後,孫珊珊拿給他一份特快專遞,收件人一欄中寫著“嚴永剛親啟”,可寄件人的姓名、地址卻都是他從來沒聽說過的。
打開之後,他發現裏麵裝的是一張CD光碟。
他滿懷疑慮地將碟片推入電腦的光驅,從揚聲器裏麵傳出的是楊軍與另一個人的對話:
“……楊總,這是兩萬塊,您多幫忙,事成後我另有表示……”
“那我可就收下了……”
嚴永剛憤然關掉電腦,點燃一支煙在辦公室內急促地來回遊走著,心中不停地在說:“楊軍啊,楊軍!我待你不薄,沒想到你竟然吃裏爬外……”
過了一會兒,他竭力使自己恢複了平靜。他想知道錄音裏的另一個人是誰?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是栽贓陷害,還是確有其事?
他迅速調來了最近媒介部簽訂的所有廣告發布合同,終於看見了兩個名字:楊軍、錢百發。
“難怪他給了錢百發那麼低的折扣,原來……”嚴永剛憤怒地把合同摔在了桌子上。
很快,嚴永剛就查出了錢百發的來曆。可是任憑他如何精明,也萬萬沒有想到,這一切竟然是於千裏設的一個局,而且這個局是如此的天衣無縫。
因為於千裏了解他,知道他的“軟肋”在哪裏。
無論什麼樣的局,都是基於對人性的一種了解與洞悉。
特定的局針對特定的人,對人性了解得越透徹,設的局往往就會越有效。
嚴永剛當然不會容忍這種行為。
可是,楊軍現在所處的位置跟於千裏顯然不一樣。楊軍現在的手上掌握著公司絕大部分的客戶資源,而且他的朋友也都在公司的重要部門擔任重要的職位,如果輕易把他炒了,可能會引起公司不小的動蕩,甚至可以說是牽一發而動全身。
所以,他把孫珊珊調到房地產項目部有兩個目的:一是想試探一下楊軍,看看他有什麼反應。如果反應強烈,那顯然是心中有鬼,做賊心虛。二是如果他順水推舟同意自己的決定,那孫珊珊就可以發揮眼線的作用,還可以代替李非的位置,稍稍製衡一下楊軍。
“當初不把媒介部納入楊軍的管理範疇之內,就是為了在最關鍵的時候,用這個人來平衡他的勢力,這也是最關鍵的一步棋……”
想到這裏,嚴永剛拿起了手機,緩緩地撥了一個電話號碼:“是劍鋒嗎?今天晚上有時間嗎?噢……那改天吧!”
嚴永剛麵無表情地放下電話,端起桌上的那杯清酒一飲而盡。在放下酒杯的一瞬間,他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一絲冰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