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軍和大鋒在一個極不適合見麵的場合見麵了。
那天，在一家叫做“食通天”的豪華酒店裏，楊軍在宴請“億佳商城”王沫一幹人等。違法廣告的事工商局最終以罰款十萬元了事，楊軍知道這都是劉勁鬆幫忙做的工作。
他讓李非把王沫請來，一是給他們壓壓驚，告訴他們這件事自己已經擺平了，罰款的事就不用他們管了；二是聯絡一下感情，順便就下一步的業務合作再溝通一下。
這種商業應酬對於楊軍來說簡直就如同家常便飯，整個過程在一套俗不可耐的模式中進行。
此時，王沫的臉上正掛著比豬油還膩的表情，說著令人作嘔的話，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之間，不知道許下了多少讓上帝聽了都要哭的願望。
楊軍的臉上也掛著笑，嘴上說了一句：“你們先喝著，我去趟洗手間。”心裏卻暗罵了一聲：“裝他媽什麼孫子，得著便宜賣著乖。”
就在他走出包房大約五米遠的時候，忽然看見大鋒、崔強還有幾個人正滿麵春風地從不遠處的另一間包房裏走出來。
楊軍驀然一怔，一眼就認出其中一個骨瘦如柴、戴著眼鏡的身影，赫然就是瀚天啤酒公司負責項目招標的馮總。
看到大鋒和馮總親密無間的樣子，楊軍心頭不由一涼：“看來這小子果然是朝中有人呐，事情似乎有些麻煩了。”
大鋒不經意間回了一下頭，猛然發現了楊軍。他也顯得稍稍有些吃驚，但並沒有急於跟楊軍打招呼，而是繼續談笑風生地送馮總一行人出了酒店大廳。
楊軍也沒主動上前，而是略微遲疑了一下，然後一步邁進了洗手間。
等楊軍從洗手間出來的時候，看見大鋒正在酒店大堂的沙發上安如磐石般地坐著。看樣子似乎是送完了客人，專程在等自己的。
一見楊軍出來，大鋒便笑著向他招手，好像上次的不愉快從來就沒有發生過一樣。
楊軍臉上也掛著一種特別職業的微笑不慌不忙地向他走去。
“哎喲！楊總，我就納了悶兒了，你是FBI還克格勃呀？怎麼說在哪兒出現就在哪兒出現呢？”大鋒故作驚訝，陰陽怪氣地揶揄道。
“怎麼著，怕了？沒做虧心事兒，你怕什麼呀？”楊軍冷笑了一聲，“甭管是什麼，我就是幹不了臥底，也當不了叛徒，更不會偷偷摸摸地打舉報電話。”
大鋒的麵色一變，倏忽間又恢複了正常，作出一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的樣子：“你說什麼呢？跟繞口令似的，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啊！”
“是嗎？原來王總也有知識盲點呐！聽得懂聽不懂無所謂，我也相信王總決不會背後搞這種下三爛的陰謀詭計。”
大鋒撓撓頭，語重心長地說：“我說你是怎麼啦？老年失憶症又犯了吧？有病了千萬記得去醫院，別滿大街亂跑，多危險呐！多虧咱這是社會主義國家，有人民政府，又有人民警察，要不我可真不放心你一個人出來瞎蹦躂。”
楊軍搖了搖頭，麵無表情地說：“我說王總，有些話挑明了可就沒勁了，你真不知道我說的是什麼？”
大鋒呆頭呆腦地望著他，那歪南瓜似的腦袋晃得跟撥浪鼓似的。
“哎，王總，你也在這兒呢？”王沫不知什麼時候從包房裏晃晃悠悠地走了出來。
“您好，王經理！”大鋒一見是王沫，便滿麵春風地走上前去和他熱烈握手，“幸會，幸會！”
王沫一看楊軍也在，臉上遂露出一絲詫異的表情，喃喃地道：“原來……你們認識？”
大鋒看了一眼楊軍，笑道：“是啊，廣告圈就這麼大，低頭不見抬頭見的。”
不遠處，崔強的身影突然像一個幽靈似的出現在了大門口。
大鋒也在這時看到了他，他向大鋒招了招手，隨即一轉身，便又鬼魅般地消失在了門外。
大鋒的臉色變了變，急忙對王沫說：“王經理，我還有點兒事兒，今天就不打擾你們了，改天咱們再聊！”說罷，就步履匆匆地朝酒店大門走去。
“你們也認識？”楊軍注視著大鋒的背影，轉過頭問王沫。
王沫嘟囔著：“他不是‘三月廣告’的總經理嗎？前兩天咱們那廣告出事兒的時候，他們公司的人還找過我，要跟我談合作來著。不過，你放心楊總，有你在，我們是不會和別的廣告公司合作的。”
楊軍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再一次驗證了自己的判斷：果然是大鋒搞的鬼。
他在心裏咬牙切齒地暗暗發狠：“既然你先不仁，就別怪我不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