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9章 北伐戰爭(19)(1 / 3)

楊宇霆看不起張學良,這本不足為奇,壞就壞在他將這種情緒當眾表露了出來,既然他不想反對小張,那麼,言語傲慢必會成為取禍之道。楊宇霆性情豪放,恃才傲物,而有時又有些促狹,這樣的人當然容易引起別人的忌恨——比如說楊宇霆常在人前稱小張為阿鬥,這自然會為小張所不容。小張初掌權柄,根基未固,又缺乏得力親信,而楊宇霆位高權重,資曆深厚,楊宇霆對小張的言語不敬當然是對小張威信的最大傷害。郭鬆齡叛亂,失之小張立威不夠,而此時楊宇霆言語無禮,則正是戳到了小張的痛處。

楊宇霆好比一匹烈馬,雖然性情暴躁,但是日行千裏,能否盡其千裏之才取決於騎師的水準。張作霖是個好騎師,能讓這匹千裏馬一展其長,但可惜的是,小張缺乏足夠的力量,也沒有高超的技術,無法駕馭這匹烈馬。在明確自己根本不可能駕馭楊宇霆之後,小張采取了令人歎息的極端手段。於是,為奉係立下大功的楊宇霆最終被有心立威的小張誅殺,陪葬者是楊宇霆的心腹常蔭槐,這對於新喪舊主、驚魂未定的奉係而言無疑又是重大打擊,在局麵將覆的危難之際先誅能臣,這實在談不上有多高明。

誅殺楊宇霆體現了小張在處理複雜局麵之時的任性和笨拙,在奉係用人之際因為一己私怨而痛下殺手隻能使親痛仇快。殺人是一門學問,而誅殺權臣則是一門高深的學問,小張顯然僅僅隻是這門學問的初學者——因為無法駕馭而殺人這是政治殺人學中最低級的階段。那麼殺掉楊宇霆起到了立威的效果嗎?至少在我看來,小張體現得更多是隱藏在強悍之下的惶恐。而殺掉楊宇霆從某種意義上說是奉係走向覆亡的開端,而親手為奉係掘墓的不是別人,正是老張苦心栽培、不足而立便已成一方諸侯的接班人張學良。老張泉下有知,可能瞑目?

大秤分金銀,大塊分地盤

二次北伐是老蔣複出以後打出的一張形象牌,雖然老蔣逐漸在派係鬥爭中占據了上風,但是打著孫中山的旗號做事情總是更加名正言順——中國人做事情不就講究個嫡傳正宗嗎?當然了,為了讓各派響應號召,群策群力,蔣介石就不能讓各位白幹活,此時國民黨內四大軍事集團中有三位都是軍閥出身,沒點好處誰願意賣命?因此,老蔣想出了個所謂設立政治分會的辦法,具體是馮玉祥掌管開封政治分會,控製河南、陝西、甘肅;李濟深掌管廣州政治分會,控製兩廣;閻錫山任太原政治分會主席,下轄山西、綏遠、察哈爾;李宗仁任武漢政治分會主席,下轄湖南、湖北。看起來,老蔣是相當慷慨,有點梁山寨主的意思,大秤分金銀,大塊分地盤,那麼事實果真如此嗎?

實際上,老蔣隻是送了個順水人情,這些地方即便老蔣不搞這個有名無實的冊封儀式也都在老幾位的掌握之中,而蔣介石將不屬於自己的地盤分給別人不但於己無損,還可以博得慷慨之名。但是老蔣的表態對於幾位實力派人物來說依然是有很重要的意義的,這就代表蔣介石已經承認了各派在原屬地盤上的地位,這種承認對於老蔣而言並沒有太多的實際意義——橫豎承不承認這些地盤都是他們的,但對於老幾位而言,這種承認就是將其在所屬地區的地位合法化了。這就比如一個國家取得了一個有爭議島嶼的實際控製權,但是即便如此,這個國家還是需要聯合國援引《國際法》有關條款對此進行確認,這就是所謂合法性的重要性。老蔣送了一頂廉價的合法性帽子,目的是要各位配合他完成二次北伐,所謂配合,意思就是承認他在二次北伐中的絕對指揮權——因此,老蔣裂地封侯的目的就出來了,無非就是一筆各得所需的政治交易罷了。

待到二次北伐成功之後,局麵又有了一點兒新的變化,主要的變化當然是取得了一點兒新地盤,直隸和京津到底歸誰呢?主要的競爭者是兩個,馮玉祥和閻錫山。老蔣自然早有計較,馮玉祥相較而言實力雄厚,屬下部隊能征善戰,而閻錫山相比而言戰鬥力就要遜色得多。因此,結論就出來了,扶弱不助強啊,老蔣在北方實力有限,但是核心地帶又不能不有所控製,所以隻能玩均勢戰略。馮玉祥牛逼,所以地盤不能給他,如果把直隸都給了馮玉祥,那麼以馮玉祥的能耐,一旦坐大就無法控製了,所以這塊地盤隻能給實力稍有不濟的閻錫山,在弱者身上加碼是均勢理論中的常識,老蔣當然深明此道。當然在擺弄政治天平的同時,此舉還起到了另外的效果,那就是挑動馮閻二人的矛盾——此二人本就有隙,在北洋時代已有舊怨,而在北伐之後也是明爭暗鬥,閻錫山兩次遭遇奉係老拳伺候,馮玉祥居然兩次都笑看風雲淡,從這點來說,閻錫山對馮玉祥是很有些看法的。而馮玉祥心中當然也不滿,仗要我來打,地盤卻給別人,閻錫山這個貨除了挨揍乞援之外一無是處,但如今卻坐收漁利,這口氣是怎麼也理不順的。雖說雙方此時表麵上還是客客氣氣,一心為黨國出力,但是新仇舊怨交織決定了北方暗流湧動,而北方不太平對於一心爭雄稱霸的老蔣而言當然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