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史終將證明中原大戰早期反蔣聯盟的軍事勝利隻是表麵繁榮,在這個聯盟中,並不是所有派係都像馮玉祥一樣在戰場上有能力有決心,不拋棄不放棄,聯盟終究隻是個靠不住的玩意,戰事拖得越長,隱藏的矛盾就會越發明顯。戰國時期的縱橫家們總是在各國之間遊蕩,要他們采取和眾抑或是連橫的戰略,但是結局是,巔峰時期佩六國相印的蘇秦沒有能玩過在秦國一家動心思的張儀,合縱輸給連橫,這似乎是曆史的必然。
合縱之殤
中國曆史反複向我們證明,一切政治聯盟都是不牢靠的,而這一點在民國同樣得到了充分的展現,比如當年孫中山聯合西南軍閥以護法為名對抗段祺瑞,又比如一開始尚且魚水和諧的國共合作,那麼為什麼在政治上凡涉及合作幾乎全都是虎頭蛇尾呢?
但凡政治聯盟,必定各門各派都有自己的算盤,參加聯盟的目的也不盡相同,因此,這就勢必有些人革命意誌堅定些,而有些人則完全是起哄湊熱鬧。大家想,有些人是純因為一些口角產生了齷齪,這能比被人戴綠帽子的仇恨大?因此,雖然看起來大家夥是因著同一個革命目的走到了一起,但是這些人難保不各懷鬼胎,一開始順風順水倒也罷了,一旦聯盟出現了各種各樣的麻煩,比如分贓不均啊,比如戰事不利啊等,那麼這個聯盟還能持久?要知道,這些人可都基本上是喜歡出小力、占大利的主,打仗都恨不得盟友上,分贓又老希望自己多撈點。因此,每當有人發現自己出的力和得的利不成正比,這麼這個聯盟的戰力就會削弱一分。假使那個全民公敵還擅長使個離間計,搞點收買分化之類的動作,那麼這個聯盟基本上就會隨著時間的推移逐漸瓦解,到最後就是分崩離析。
如今三藩共謀討蔣,組成了一個聯盟,並且一開始似乎還是頗有些聲勢的,比如桂係就收攏了在蔣桂之戰殘存的那點兵力在湖南呼風喚雨,而馮玉祥的西北軍則在跟老蔣的硬碰硬中大顯身手,最不能打仗的晉綏軍也順利占領濟南。但是,一場大規模的戰役終究是需要經曆漫長的拉鋸的,初期的順利並不能說明什麼問題,因為真正的考驗還遠未到來。老蔣在經曆了初期的狼狽之後,開始逐漸穩住陣腳,盡管丟掉了一些地盤,但是畢竟沒有傷筋動骨,而反蔣同盟呢,也遠不如表麵上看起來的那樣牛氣,既然如此,那就到了雙方大鬥內力的階段了。
反蔣同盟的重心在北方,因為桂係說實話已經今非昔比,連強弩之末都算不上,因此,真正能給老蔣帶來威脅的是北方的馮閻二人。老蔣當然也是這個判斷,所以他對桂係在兩湖的折騰基本是睜一眼閉一眼,他明白,以目前桂係的實力,基本是不太可能掀起什麼大的風浪的;但是北方兩派不同,西北軍的戰鬥力可是在民國數一數二,而晉係呢,又是在前期唯一一個實力不降反升的派係。馮閻二人,如果說論算計,那閻錫山絕對是甩開馮玉祥幾條街,但要說真刀真槍地幹仗,閻錫山連給馮玉祥提鞋都不配。因此,北方二強的核心是西北軍,隻要把西北軍弄垮,那基本上中原大戰就勝負已明了。
不過,對付強者可不容易,更何況這個強者身邊還有個擂鼓助威的角色隨時可能登擂。因此,為今之計,當然是盡量簡化局麵,如果能最後出現一對一單挑的情勢,那就再好不過了。雖說反蔣聯盟的名義領袖是閻錫山,但實際上閻錫山在此次大戰中充其量就是馮玉祥的幫襯,真要說硬扛,還得是馮玉祥上,但是閻錫山這個幫襯雖說戰鬥力有限,倒也著實惱人,老蔣也不願意自己跟馮玉祥打得正帶勁的時候,閻錫山突然出現。因此,為了要一門心思地跟聯盟主力西北軍決戰,老蔣就必須將閻錫山清理出戰場。
閻錫山這個人心思太活了,他的最大特點就是從來都隻愛占便宜,不喜歡真拿自己的家當出去搏富貴,說到底,閻錫山不是一個豁得出去的人,而打仗從來都隻是亡命徒的專利。所以,對付閻錫山這個人,最簡單的辦法就是給點顏色瞧瞧,他畢竟不像馮玉祥那樣不見棺材不落淚,也不如李宗仁那樣有拚個幹淨的豪氣。因此,隻要給他施加足夠的壓力,就不怕他不識時務。打仗跟打架一個道理,打架厲害的人並不見得腿腳功夫有多利索,但是這些人必定都是不要命的主,哪個人敢跟別人玩命,那這個人一定是最可怕的,但是敢玩命的人一定都是窮鬼,家財萬貫還敢玩命的人幾乎不存在——閻錫山這個土財主便是如此。閻錫山不是一個能玩命的人,他從辛亥革命開始就坐了山西老大的位子,做到如今也有十五六年的光景,雖說在前期沒什麼太光耀的地方,但是苦熬資曆熬到今天也總算熬出頭了,大家想,這樣一個人願意搭上十五六年的經營去跟老蔣生死相搏嗎?一般來講,一個人越是精明,他就越不可能豪賭,因為豪賭可能一本萬利,但也可能血本無歸,閻錫山不是這樣的賭徒,他隻是一個跟風押注撈點小錢的人,要他出頭跟莊家對撼,基本是不可能的。閻錫山的這個特點,老蔣再清楚不過,所以老蔣就要好好利用閻錫山的這個致命弱點痛下狠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