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8章 北伐戰爭(28)(1 / 2)

常言道富貴險中求,在亂世之中更是如此,能在亂世中打出一片天的大多數都是性格堅韌、不畏艱險、有亡命徒特質的政客,閻錫山雖然如今在民國也算有了名號,但是他的名號卻更多是通過投機和算計得來的,而在民國這樣的亂世,光會算計是遠遠不夠的,到了要勁的時候,還需要以命相搏。從來沒有一個政客能夠在不經曆陣仗的洗禮就能獲得至高地位,盡管亂世之中有很多機會可以通過鬥心眼、耍手段來獲得一定地位,但是投機取巧並不足以保證地位的穩固,隻有能夠在戰場上擊敗競爭者,才能真正確立自己的權威——而打仗則來不得半點弄虛作假。閻錫山從北洋時代混到如今,從來沒有聽說過他在戰場上取得了什麼功業,即便在北洋這個最易產生英雄的時代,閻錫山也都是一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姿態,如果不是北伐,閻錫山可能還將繼續他的這種政治隱身。閻錫山太穩健了,他隻有在具備足夠把握的情況下才會出手,但是政治本就是瞬息萬變的舞台,局勢變化捉摸不定,閻錫山縱有心計,也無法完全參透玄機。

扛起反蔣大旗,似乎是閻錫山為數不多的沒有太多成算的政治冒險,但實際上與其說是他主動尋求與老蔣的交鋒,還不如說他是在老蔣咄咄逼人的氣勢下被迫應戰。在桂係和馮係相繼遭到老蔣鎮壓之後,他的晉係不可避免地成為了老蔣的眼中釘,閻錫山雖然很不情願與老蔣真刀真槍地幹仗,但是他也不能束手就擒,況且,他並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在高調發表了一番反蔣言論、並將盟主之位坐實之後,閻錫山大概認為老蔣以一敵三,難免力絀不支,因此也就有了些底氣,而初期的順利似乎也證明了他的判斷,但是,一場大規模的戰役怎麼可能一直都是同一個調調呢?當旋律變奏之後,閻錫山終於原形畢露,他終究不是一個真正經得起風浪洗禮,頂得住雨打風吹的硬漢,他不過隻是一個虛張聲勢,心懷忐忑卻強自支持的軟蛋。

李宗仁和閻錫山都是屬於有城府的人,看起來也都同樣的沉穩,但是李宗仁骨子裏是個賭徒,在關鍵時刻能豁出命去,不計成敗。而閻錫山呢?他的骨子裏滲著的都是平穩而無波瀾的血脈,他沒有關鍵時刻的爆發力,任何時候他都隻願意規避風險。所以,閻錫山的性情缺乏張力,雖能守成,但終不能亂世稱雄,一個理智永遠戰勝血性的人終究不能創下萬世之功。

諷刺的是,就在閻錫山遭遇了老蔣的連續重拳試圖宣布退賽之時,馮玉祥卻是殺得興起,他看到老蔣集中兵力在津浦線上對晉係展開圍攻,作出的選擇是繼續加強在隴海線的進攻,試圖以此牽製老蔣,緩解晉係壓力,如果可以,拿下徐州,圍魏救趙。從這個層麵來看,馮玉祥才是真正的軍人,在這種情況下決不妥協,以暴製暴,可惜的是,老馮雖然悍勇,他的盟友卻著實不上路,他在那拚死拚活地準備一錘定音,而閻錫山考慮的卻是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馮玉祥想做大事,奈何所托非人,閻錫山這個盟友並不是能跟他開創大場麵的角色,所以當他孤注一擲準備最後一搏之時,卻發現自己終究是一廂情願。閻錫山非但沒有能在津浦線呼應他的猛烈攻勢,反而在戰略性撤退,甚至連僵持都沒有做到,蔣介石迅速重奪濟南,晉係退回黃河以北——而倒黴的馮玉祥則被孤懸在隴海線上,徹底暴露在蔣軍的炮口之下。

蔣介石在中原大戰中製訂的計劃正在逐步實現,他已將主要對手西北軍的盟友晉係清理出了擂台,接下來要做的無非是與西北軍決戰。在8月中旬重奪濟南後,老蔣於9月月初發動了總攻令,蔣係與西北軍決戰的序幕正式拉開。西北軍雖然勇悍,但是無奈孤立無援,雖然仍然力戰不退,但已是頹勢盡顯。閻錫山的無間道還不算完,就在馮玉祥指揮部隊在隴海線奮勇殺敵之際,老閻突然玩了出釜底抽薪,將原本歸屬馮玉祥指揮的晉綏軍調離了前線,老馮的境況愈加艱難。

主戰場不順,那麼在兩湖的分戰場上情況又是如何呢?遺憾的是,情況似乎也不是很妙。早在李宗仁絕對揮師北上、進取兩湖之時,黃紹竑便對該戰略不甚感冒,因為這個戰略過於冒進,也同時將自己的命運交到了別人手上。桂係終究是個敲邊鼓的角色,三板斧打好了或許能夠有一定的進取,但是終究強敵環伺,自己實力有限,如果得不到馮玉祥的有效呼應,桂係在兩湖燃起的星星之火很快會因為溫度不夠而徹底熄滅。局勢的發展也正是如此,在桂係簡裝輕騎奔襲兩湖稍有所成之後,後勁不足的問題就迅速暴露,馮玉祥沒有能夠在奪取河南後南下與桂係合攻武漢,而是東進隴海線,試圖與不靠譜的晉係合圍徐州,而在後方,黃紹竑又未能及時攻取衡陽,此時的桂係真算是一支孤軍了。

桂係麵臨的情勢是粵軍陳濟棠部尾隨而至,而魯滌平、何鍵以及夏鬥寅三部則從東、西、北三個方向向桂張盟軍襲來,眼看老蔣部下的口袋陣就要套住桂係。此時桂張聯軍進無可進,隻能商議放棄兩湖,向南突圍,攻取衡陽再做計較。但是攻取衡陽也非想象中的容易,粵軍之頑強遠超桂係預料,最終在付出了巨大的人員傷亡代價之後(有三名師長在此戰中陣亡),桂係終於將衡陽攻下,但是此時的桂軍已經無力北望,隻能狼狽地退回廣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