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中山可憐,自己的胃口不小,但是手裏頭又沒有實力,隻能拉些諸如滇係、桂係這樣的地方派充場麵,但是滇係、桂係跟他非親非故,憑啥聽他的?孫中山愛折騰,滇桂也愛折騰,憑啥孫中山折騰就是正義的,滇桂折騰就是可鄙的?這世道,誰能比誰強?能喊兩句口號就說自己比別人強了?喊口號誰不會啊,民國這樣的亂世,口號這玩意兒最不值錢,不能吃不能喝的——除非,你把口號兌現了。但孫中山也跟袁世凱一樣,在達到個人政治生涯頂峰之前——當上正式大總統,沒情緒考慮酸的甜的,口號,終歸不過是口號罷了。
唐繼堯雖說響應護法,但對孫中山這個非常大元帥根本就不感冒,孫中山不就能喊口號嗎?口號誰不會喊,老子也喊個。唐繼堯也喊了個口號,他的口號是靖國——至於說靖國是啥玩意兒,重要嗎?不過是一口號罷了。唐繼堯之所以喊出來,無非是說老子不歸孫中山管,如此而已,至於說有啥實際意義,有也好,沒有也罷,無礙大局。1917年11月,唐繼堯組建“滇黔靖國聯軍”,自任總司令,以楊蓁為總參謀長,以顧品珍、趙又新、瘐恩暘、黃毓成、張開儒、方聲濤、張熙、葉荃分任八個軍總司令,加上黔軍王文華第一師,共七十多營約四萬人,然後找了個借口,說川軍劉存厚阻止滇軍靖國,發兵四川。
唐繼堯對四川,那叫一個念念不忘,因為他嚐到了甜頭,就羅佩金那一會兒工夫搞了個強滇弱川,他就發了筆好大的洋財。四川太富裕了,雲南太窮了,唐繼堯要在民國叫響名頭,把勢力伸展出西南三省,就需要四川的錢、四川的糧。征川,那是唐繼堯試圖聞達亂世的一個夢。
我是哥來你是弟
國父大人搞運動,有個很重要的特點,就是從不考慮結果——這倒不是說孫中山沒有必勝之心,隻不過,我們孫公從來不把能不能贏當成該不該做的前提——國父要幹的事,能贏也好,要敗也罷,總是非幹不可的。商代名臣傅說有句名言,叫做“非知之艱,行之惟艱”,也就說知易行難,幹什麼事都得踏踏實實的,不可眼高手低。但這話到了孫公嘴裏,整個調了個,變成了“知之惟艱,行之非艱”,意思是知難行易,要鼓起勇氣,敢於奮鬥。孫公是個很好的鼓動家,一席講演能讓不少熱血青年感動得淚流滿麵。但是話說回來,知難行易這話也不過就是宣傳口號,孫公至今為止所做的事,哪件是簡單的?清朝政府給孫中山起了個外號,叫孫大炮,無非是諷刺他言過其實,全無實際。孫公能反駁嗎?他還真就反駁不了,從反清到反袁,孫公沒少運動吧?沒錯,清朝亡了,袁世凱也滅了,但是哪件跟孫公有關係?武昌首難之際,孫公正在國外求爺爺告奶奶籌款呢,這事他壓根就不知道。至於引發袁世凱滅亡的護國戰爭,革命黨倒是有人參加了,李烈鈞參加了,但是李烈鈞早跟孫中山不對付了——孫公讓一幫功勳老臣摁指印表忠心,人能樂意嗎?此次護法戰爭,當然一如既往地孫氏特色,先把陣勢撐起來再說,能不能成的——另說!
這事八成還是不靠譜,道理很簡單,孫公手裏頭自己的人馬委實有限,兩大軍事支柱桂係和滇係各有各的算盤,就這麼一幫烏合之眾,去跟如日中天的北洋係幹,能有什麼勝算?不過話說回來,北洋係也並非鐵板一塊,自打老頭子一命嗚呼之後,北洋係就各走各道——散了。兩大巨頭,段祺瑞和馮國璋,手裏頭都有一綹子的人,但是眼下誰都奈何不了誰,更何況,這倆主兒壓根也沒想要尿一壺裏去。看起來,不論南北,都是一盤散沙,但是同中有異,就算南邊緊密團結在以孫中山為核心的護法軍周圍,他們也不是段祺瑞一個人的對手。實際上,段祺瑞的真正對手也壓根不是護法軍,而是老拆他台腳的馮國璋。然而,南北之戰畢竟關乎北洋臉麵,馮國璋鬧得太過了,也是自己搬石頭砸自己的腳,他對北洋眾將就沒法交代。所以,情況很明顯了,護法軍是許勝不許敗,隻要局麵不利,立馬就得散架——實力不如人家,又不願玩命,當然隻可能如此,但是北洋係呢,他們就算沒有團結一致把護法軍收拾了的決心,至少臉麵得全乎。
既是如此,護法戰爭也不過是孫中山的一廂情願——拉張虎皮就想做大旗,也不看看能不能扛得住?唐繼堯跟那扯嗓子,也不過就是借著孫中山鬧騰的這股東風,幹點有益於己的事兒——想要把段祺瑞幹翻,那叫癡人說夢。唐繼堯當然有逐鹿中原的雄心,但越是梟雄,就越是實際,唐繼堯很實際,能撈多少是多少,此戰的底線,是四川。護法戰爭,北方絕對優勢,這自然錯不了,但是,具體問題也得具體分析,四川這個小局的形勢就跟大局的形勢完全不同——就跟股市似的,單支股票的漲跌跟大盤雖然有關係,但也沒絕對關係。四川的情況是,自打民國以來,到底四川是袍哥當家還是政府做主,這個問題就沒解決,以至於四川到如今都是亂亂哄哄的,唐繼堯看準的就是這點——川內無主,可不得讓他這個外人來摻和一番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