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祺瑞派去四川鎮場子的是他的小舅子吳光新,當然,新官上任,連人頭都沒認熟,更甭說其他的了——唐繼堯的滇軍呢?隔三差五就在川滇邊境晃悠,熟得不能再熟了,吳光新這兒要能占到便宜,唐繼堯也就不用混了。當然了,段祺瑞認為吳光新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四川督軍周道剛是北洋中央任命的,食人之祿,忠人之事,可不得幫忙嗎?且看看周道剛是何等人。此公是標準的地頭蛇,他對一切外來勢力都不感冒,甭管南的北的,最好一律滾蛋,四川這地界,得讓四川人自己來管——這其實也是四川地方派的集體呼聲。先前羅佩金在四川大肆劫掠,到最後鬧到要編遣川軍,最後仗雖然是劉存厚主打,但是川軍召集人卻就是這個周道剛——而周道剛同樣也是在此之後上的位。周道剛上台之後的策略,叫做“拉攏川軍,驅逐滇軍,暗拒北軍”——看看,周道剛跟北軍叫做麵和心不合,段祺瑞指著他跟吳光新一條道,那是看錯人了。
當然,周道剛主張各掃門前雪的想法確實很好,但是理想跟現實差得太遠,憑周道剛一個師,他能拒得了誰,逐得了誰?南軍、北軍,哪個不夠把他幹翻在地的?至於他試圖依賴的川軍,且不說實力如何,就說他們的態度,這幫子人骨子裏跟周道剛一樣的想法,不想讓外人管四川的閑事,但是想歸想,做歸做,這幫川油子,哪個不是見風使舵的主兒?你指望他們錦上添花,或許有可能,要指望他們雪中送炭,早點死了這條心吧——這是幫可共享福但不能共患難的主兒。實力不行,就得韜光養晦,裝裝小,服服軟,等翅膀硬了再說,周道剛不管三七二十一,玩一刀切,不倒黴才怪呢。
於是,吳光新和周道剛這倆一個人生地不熟,另一個打腫臉充胖子,段祺瑞指望他們在四川搞出點名堂,那基本是不靠譜的。靖國軍這麼一進攻,這倆就剩下了一件事可以考慮——撤退。滇軍顧品珍順著瀘州東下,黔軍王文華突襲重慶,沒多少工夫,重慶便已入靖國軍彀中。而吳光新,一路奔命,逃到了湘鄂邊境——真夠能跑的,在四川打仗,能跑那地兒去,不服不行;周道剛呢,退往永川。繼12月4日攻取重慶後,靖國軍一路披靡,於12月14日占領瀘州,北洋方麵眼見局勢不利,讓劉存厚上位,組織四川防禦,當然也沒防了,大概到1918年2月月底,四川就基本在唐繼堯控製中了。
當然,唐繼堯打四川,也不是說完全霸王硬上弓,也有主動委身的,比如熊克武、但懋辛和石青陽這幾個川將——顯然,他們都是革命黨,這裏頭熊克武被推舉為四川靖國軍總司令,後被任為四川督軍。唐繼堯之所以要取四川,無非就是看上了四川的那點錢糧,以四川為基地,進可攻退可守,當年劉邦不就是從四川走向全國的?唐繼堯雖然不如劉邦,但是心思卻是一般的心思。問題來了,熊克武雖說暫時屈身唐繼堯旗下,但畢竟是四川人,也有地方意識,如今唐繼堯對四川欲求不滿,恨不得扒光了算,熊克武能答應嗎?
四川隻是唐繼堯手中爭衡天下的資本,他的野心大著呢,自從拿下四川後,他又準備向陝西、湖北擴張,滇黔聯軍在攻川途中變成了川黔滇聯軍,而現如今,唐繼堯要讓他變成川滇黔鄂豫聯軍——至於說鄂豫哪兒來的,基本上,是幫小嘍囉,充場麵的。湖北的那個叫黎天才,而河南的那個叫王天縱,瞧瞧這名兒,多霸道。但是我們知道,越是霸道的名兒,這人一般越是不咋的。既是還要往前打,四川就免不得要作出點貢獻,唐繼堯在重慶就拋出了一份《川滇黔三省同盟計劃書》,主要內容如下:四川兵工廠作北伐軍械彈藥補充,歸聯軍管轄支配,實則全歸滇黔軍所有;造幣廠亦歸聯軍管轄支配;四川全省厘稅,包括鹽稅、並稅、酒稅等,作北伐軍軍餉的補充,實則是作滇黔軍的軍餉;資中、資陽、簡陽、敘府、瀘州、重慶、萬縣及自流井、榮縣、威遠和會理、寧遠、酉陽、秀山各屬,凡川東南財富之區,悉作滇黔軍所有;上述各項由聯軍總部在重慶特設機構主持辦理。
唐繼堯也真夠不害臊的,這麼離譜的要求他都能提出來,熊克武要答應了這要求,趕明兒老家都得被川中父老放把火給燒了。唐繼堯對熊克武說,我是哥來你是弟,我的吩咐你得聽——熊克武當然毫無懸念地回敬:滾蛋!
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