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章 征川夢(2)(2 / 3)

現在我們說護法這段的時候,老是說滇桂不地道,對孫中山不忠心。實際,人壓根就犯不上對孫中山有啥忠心,兵人家出,錢人家出,仗人家打,最後話得聽你的?憑什麼?你是天王老子?孫中山可倒好,大言不慚地自任非常大元帥之後,又成天指責這個不聽話,那個不聽話,一不順心還搞個政變,最後把人惹毛了,桂係攢了些人,自組了個西南聯合會,結果孫中山反說是人家排擠他,得,這霸王邏輯,不服不行。孫中山跟滇桂兩係,說白了,就是相互利用——孫中山手裏頭沒人,要靠滇桂來撐場子;滇桂呢,也就是借著孫中山這點政治影響力撈些便宜;既是如此,這個賬清清楚楚,大家夥要是相互看著對眼呢,就好好合作,要是覺得不滿意呢,幹脆一拍兩散,誰也甭說誰的不是,誰也不欠誰。護法戰爭,說白了,就是做交易,買賣不成仁義在,一破了臉就把人家罵得一文不值,這不是該有的肚量。孫中山事後痛罵滇桂兩派,說他們跟北方軍閥“一丘之貉”——其實這倆派係到底咋樣,孫中山一早不明白?

反正,不管孫公怎麼鬧騰,滇桂是受不了他那霸道勁兒了,從1918年1月開始,到6月,桂係主打,聯合了滇係、政學係,把孫公一腳踹了,廢除了大元帥,搞了七總裁,雖然還給孫公麵子,給他留了個位置,但孫公能滿意嗎?孫公不滿意,離粵出走,護法當然也就不了了之了。順便說一句,孫公罵娘的同時,還把那個不聽話的海軍總長程璧光給辦了——當然髒水得潑到桂係身上。其實動腦子想想就知道,桂係哪來的動機呀?程璧光可一直幫他們說話呢。

護法戰爭從高潮走入低潮,護法軍終至分崩離析,大局如此,出兵鄂陝的那檔子事顯見是要碰壁了,而今的問題核心自然是熊克武。唐繼堯攻下四川,自然不是為熊克武做嫁衣的,他的意思,在協議裏已經很明確了,滿大街都知道他要怎麼幹。但是熊克武不給他這個麵子,不願意當他的小弟,老想著跟他平起平坐,甚至恨不得要各管各的,唐繼堯能就此罷手?唐繼堯要是不把熊克武生吞活剝,他能咽得下這口氣?於是,唐繼堯而今滿腦子的想法就是把四川這張支票兌現,而對於阻礙他兌現的熊克武,沒別的——幹翻。

傀儡

繼護國戰爭之後,四川再一次成了唐繼堯的囊中之物,但是,要把四川這塊嘴邊的肥肉吞到肚子裏,卻還需要費些心思。武力征服四川是一回事,實際控製四川又是另一回事,而唐繼堯所需要的,自然是紮紮實實地控製四川——畢竟他攻打四川,主要目的不是抖威風,而是得好處。護國戰爭那次四川得而複失,對唐繼堯來說是個教訓。在唐繼堯看來,主要原因還是羅佩金太沒用,而次要原因嘛,唐繼堯分析,大概是因為羅佩金是外人,容易被孤立,再怎麼說,也是強龍不壓地頭蛇。有了羅佩金的前車之鑒,唐繼堯這次就有定算了,不能再直接派個雲南人督川了,保不齊又得出亂子,最好找個當地人做做樣子——當然,大權還是得自己掌握,說明白點,唐繼堯想找個傀儡。

傀儡雖然本質上是個擺設,但是政治這東西很微妙,有時候,這個擺設還非要不可——有些事情,當權者本人不便出麵,必須要經過傀儡這麼個中介。一般來講,統治外族的時候最需要傀儡,最典型的,日本發動九一八事變占領東北之後,就把清朝廢帝溥儀抬了出來。溥儀是傀儡,但是溥儀這個傀儡能讓東北有個大概說得過去的名分,也好讓日本赤裸裸的侵略行為顯得不那麼赤裸。有了溥儀,日本人好歹就能把侵略行為搞得容易接受一些——這套說辭就是所謂的滿洲自治,雖然把侵略說成自治很無恥,但是好歹得有那麼個說道,強盜不也得有邏輯?雖然是強盜邏輯。同樣,唐繼堯如今當了強盜,但是,為了把強盜的麵目改得和藹一些,他就需要一個當地的傀儡——說辭跟日本類似,川人治川嘛。

當然,傀儡也不是是個人就能當的。首先,這個傀儡得好歹有那麼點名聲,不能杵出去沒人認識。其次,這個傀儡手裏頭實力得有限,不能弄假成真。最後也是最關鍵的,這人得聽話。這樣的人可不算好找啊——唐繼堯如今就碰上了這問題,本來他選定熊克武當傀儡的,但是,且不說熊克武手裏頭的實力是不是差到非得要仰人鼻息,就說熊克武這脾氣,就壓根不是當傀儡的材料。熊克武該硬的時候絕對不軟,即便他能當上這個督軍很大程度上得歸功於唐繼堯。但是,交情歸交情,買賣歸買賣,唐繼堯要想仗著這點交情來左右買賣,對不起,這也是辦不到的——那份協議,熊克武就頂住了壓力,相當爺兒們地予以回絕。

既然熊克武不想當傀儡,唐繼堯也不是一棵樹上吊死的人,那就換馬唄。當時的四川軍界,大概兩股勢力,從清朝的角度來講,一股是官軍,一股是匪軍,當然,清朝是亡了,這兩股勢力也改頭換麵了,但終歸有個延續性。官軍那幫人都是打小念軍校,畢業了就從軍,從底層做起,一步步往上爬,清朝亡了,就投靠袁世凱,袁世凱完了,還有北洋係。不過,所謂的投靠也就是個政治傾向,他們大部分人都是地頭蛇思想,不願意外人摻和四川的事兒,周道剛就是一典型代表。對於官軍,唐繼堯顯然是控製不了,想法就不對路,南轅北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