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
且說王文華和劉顯世甥舅相爭,原本勝負已分,但是王文華畢竟臉皮還不夠厚,而做人呢,又過於張揚,於是就被陰在角落的袁祖銘候個正著。王文華這老大一死,底下的小弟們就沒了魂,於是就鬧將起來,以為把舊派趕走了就怎麼著也輪著他們了,所以隻要搶到新派的頭把交椅,就搶著了貴州的首席。當然,不管他們怎麼爭,貴州首席看來也要旁落他人了,貴州而今雖然是新派天下,但也不隻是新派天下,劉顯世流亡了,不還有袁祖銘嗎?
新派這幾號人鬧來鬧去的也不是個事兒,而且貴州又窮得要死,以前他們在重慶的時候吃香喝辣,日子過得逍遙快活,現如今呢?重慶的川菜夠味,妹子也夠辣,在重慶好吃又好睡,貴州有屁啊?正好當時孫中山要去討伐陸榮廷,也帶信過來,讓黔係出兵一塊兒去廣西發財去,當時黔軍總司令盧燾正愁著呢,也覺得這是個應急之策。盧燾是滇係出身,當年跟著唐繼堯一塊兒入黔——既不是貴州人,又不是留洋派,也就有點資曆,當代理可以,但要轉正,新派可就有意見了。出兵打仗,一能減少內耗,二能搶些錢糧,盧燾巴不得如此。
參加援桂戰役的黔軍分成兩路,穀正倫任援桂第四路軍總司令,進兵柳州;而胡瑛則任第五路軍總司令,進兵百色。穀正倫對此次援桂非常看重,原因嘛,自然是要和孫中山牽上線,從而在爭奪貴州霸權的過程中覓得先機。但是,穀正倫也就那點實力,在廣西賠進去也不上算,所以他帶來的是王天培和彭漢章的兩個團——這兩個團都是袁祖銘的舊部。穀正倫想一箭雙雕,一方麵要討好孫中山,另一方麵也排斥異己,心思端得歹毒。人算不如天算,穀正倫確實是討好了孫中山,也被任命為中央直轄黔軍總司令,但是彭漢章和王天培卻也官升一級,從團長變成了旅長,更要命的是,這兩個人打得還不錯,非但沒成炮灰,還大受孫公賞識。穀正倫此次援桂可謂是喜憂參半,找了個靠山,卻也坐大了對手。
另一路的胡瑛大家應該不陌生了——此胡瑛即為彼胡瑛,就是後來在龍雲被扣之後代理38軍總指揮,此後又領兵擊敗了周西成的那位宿將。胡瑛是滇係人馬,是王文華早期重用的雲南講武堂畢業生之一。他之所以熱衷於出兵,原因是不想待在貴州攪渾水,他本來就是客軍,雖受到王文華信任,但王文華一死,他在貴州的處境就跟盧燾一樣了,微妙得很。胡瑛也是倒黴,越不想惹事越有事,此次援桂之戰,原本滇軍也參與了,但是滇軍半道就被唐繼堯撤出去殺回馬槍逐顧品珍了,按說這事跟胡瑛沒關係吧,但穀正倫就有能耐給他安上關係。他去孫中山那告了一狀,說胡瑛也是唐繼堯的人,所以也不穩當。胡瑛是有苦說不出,好說歹說,才講明白了,說他雖是雲南人,但一直就在貴州混,滇軍是滇軍,黔軍是黔軍,他絕不會背叛孫公雲雲,才讓孫中山好歹沒把他擼了。
穀正倫這人非常陰損,使陰招,打小報告,無所不用其極——順便說句,後來他在國民黨當了憲兵司令,也算是才堪匹配了。胡瑛反正是怕了穀正倫,也覺得玩不過這種人,援桂之戰結束後直接回了雲南,不再摻和貴州這攤子爛事了——有趣的是,後來胡瑛被重新啟用,當的也是憲兵司令。胡瑛知難而退,但是有人還想跟穀正倫扳扳腕子,此人便是何應欽。
何應欽也非泛泛之輩,上來還是占了些上風,他利用職務之便,切斷了穀正倫與外界的聯係,不管是穀正倫發出去的電報,還是發給穀正倫的電報,都被何應欽給掐了。但是,何應欽雖然身兼八職,聲名顯赫,還是前老大王文華的妹夫,軍隊實力卻處相對下風。何應欽取得了和實力不相稱的地位,這在政治上是相當危險的,穀正倫自然也明白這是何應欽的致命弱點,所以他瞄準的一是何應欽的權位,二就是何應欽的實力。針對何應欽的權位,穀正倫大造輿論,將其孤立,並爭取到大量盟友;而針對其實力,穀正倫先是聯係了四旅旅長張春圃在遵義發電討伐,後又密令本部張行偉團秘密逼近貴州,最後又搭上了五旅新編團的孫勤梁,幾路圍攻,將何應欽殺得是陣腳大亂,叫苦不迭。
何應欽眼見抵擋不住,也隻能三十六計,走為上策——據說,走得還非常狼狽。先是跑到教堂苦求神父躲了幾天,而後扮成了修女才混出了貴州省。當然,出了省不代表萬事大吉,顧品珍當時正風雨飄搖,聽說何應欽是人才,就聘其為高級軍事顧問,但是何應欽也是走窄了,被他趕出貴州的劉顯世不就在雲南嗎?於是乎,何應欽在貴州有驚無險,反倒是在雲南走了險,劉顯世吩咐他幾個子侄收買了幾個刺客,將何應欽給刺了,雖然沒死,但也是在內兄王伯群處休養了好一陣才緩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