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當然是穀正倫出足了風頭,把胡瑛逼走了,又把何應欽趕跑了,主要對手一個接一個被他降服,那麼他就能當老大了?哪有那麼容易?王天培和彭漢章是傻子?他們不明白穀正倫讓他們去廣西安的是什麼心?這回運氣好,沒讓其奸計得逞,下回呢?哪可能老有這運氣?因此,他們早就想著迎立老主子袁祖銘了。袁祖銘此時又在北洋政府的幫助下在漢口組建了一支定黔軍,當然,問題還是依然存在,上哪兒借道呢?不過,很快問題就解決了,黔軍將領王華裔在湘西洪江發表通電,邀請袁祖銘指揮入黔,就在袁祖銘於1922年3月初跑到洪江之日,王天培和彭漢章同時通電擁戴。
定黔之戰就此打響,雙方的主戰場自然是與湘西毗鄰的貴州東南部。黔軍上來就出問題了,先是穀正倫抵敵不住,退往遵義,後是盧燾幹脆通電辭職,退往安順,而黔軍總司令隻能由四旅旅長張春圃代理。新派這幫人玩內訌倒是一流,真打起仗來卻不見得高明,先是顧前不顧後,光想著跟袁祖銘的定黔軍幹架了,卻不曾防備那倆臥底——彭漢章和王天培,居然就讓這兩人在4月10日乘虛攻占了貴陽。後來幾個又在遵義一帶組織防守,試圖最後一搏,但是也沒搏出來,輸了個稀裏嘩啦,幾個將領沒多久就溜到了四川,而在4月19日,袁祖銘就領著他的定黔軍進貴陽了,同時也宣告了貴州易主。
這新興義係其實在貴州沒踏踏實實過上一天安生日子,以前跟舊派鬥,鬥倒了舊派,老大卻死了,老大死後就互相鬥,鬥來鬥去,讓個袁祖銘撿了大便宜。新興義係單說起來其實都是有那麼幾下子的,比如後來飛黃騰達,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何應欽,又比如後來成了中國憲兵之父的反動警察穀正倫,再比如在國民黨軍界闖出了一片天,死後被追封為陸軍一級上將的朱紹良。但是,說到底,新派軍閥也是軍閥,也脫不了窩裏反的俗。在政治鬥爭這方麵,無所謂新,也無所謂舊,隻要有人有政治,就有爭鬥,不管這些人是地痞流氓綠林好漢,還是留洋海歸高材良棟。
俗話說,躲得過初一,躲不了十五。雖然前次袁祖銘因為借道問題沒有能來個刺殺上位二連擊,但是隻要新派還在鬥,他們就避免不了被袁祖銘取而代之的命運。當然,袁祖銘雖然好容易上了台,但要想踏踏實實幹下去,卻也沒那麼容易,他趕走了新派,那不還有個舊派嗎?有人說舊派早被新派幹了?對不起,舊派實力是沒了,但老大還在啊,更關鍵的是,劉顯世如今跑到唐繼堯那兒訴苦去了,而唐繼堯又怎能容忍自己小弟被人欺負?
重慶的月亮比較圓
袁祖銘趁著新派爭鬥不休之際坐收漁利,當上了這貴州的扛把子,但是還沒來得及擺個慶功宴,請七大姑八大姨過來樂一樂,順道顯顯威風呢,就碰上了麻煩。這回要對他下手的是唐繼堯,原因是唐繼堯覺得還是劉顯世聽話。唐繼堯一心隻想獨斷西南,野心很大,但是混到現在,居然貴州都不愛搭理他了,那你說他能不生氣嗎?袁祖銘不把唐繼堯這個自命的七省總司令放眼裏,直接攀高枝,投奔吳佩孚,明擺著就是要拆唐繼堯在西南的台腳,這要忍了,以後西南還有人願聽他號令嗎?別看吳佩孚名氣大,譜也大,但在西南,還得聽他姓唐的。
唐繼堯讓他擅長鴉片買賣的堂弟唐繼虞攻黔,袁祖銘也明白厲害,知道滇軍勢大,不可與戰,於是唐繼堯剛在1923年3月頒布將令,半個月不到,袁祖銘就讓道了,貴州又成了滇係的天下。滇係入黔之後,劉顯世重新當上了省長,而軍權則由唐繼虞執掌。劉顯世官複原職,卻再也不是那個貴州王了,他的一班老弟兄被他的寶貝外甥弄得自殺的自殺,被殺的被殺,開溜的開溜,人走茶涼,舊興義係早就散了,這次借著唐繼堯的力回貴州,說難聽點,他也就是塊牌子,說不好哪天唐繼堯用不上了,就把他扔了。
這天很快就來了,因為唐繼堯準備從貴州撤兵了。唐繼堯有天下之誌,不願窩在貴州這個除了鴉片啥都沒有的窮省,想借著民國直奉二戰的變局,折騰點事兒來。然後唐繼堯就找人跟袁祖銘接洽了,雙方討論半天,達成了一致,滇軍從貴州撤出,而袁祖銘則派彭漢章回貴州理政。彭漢章是四川人,卻是雲南講武堂的畢業生,但是真正從軍卻是在袁祖銘手下,因此,讓這麼個人物來主政,唐繼堯覺得可行,袁祖銘也能接受。至於可憐的劉顯世,他早就受夠了驕橫跋扈的滇軍的惡氣,這個傀儡也不想當了,滇軍撤出去,他也能太太平平當個寓公。他的兄長劉顯潛倒不像他那樣心灰意懶,投靠了唐繼堯,回到老家興義想東山再起,可惜的是,在滇桂之戰中大敗,回來後就被彭漢章給繳了械,舊興義係這最後一點火花也算是被熄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