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1月,彭漢章率領黔軍回貴州主政,被滇係短暫接管的貴州又回到了袁祖銘的手裏,但是袁祖銘似乎心有旁騖,對貴州也不是太上心,他的主力依然還在四川晃蕩。唐繼堯得了貴州沒多久就像扔燙手山芋一樣扔給了袁祖銘,袁祖銘卻沒有如獲至寶的欣喜勁。在外地見慣了世麵的袁祖銘也跟唐繼堯一樣,不想占個貴州就心滿意足,他的心思全都放在四川上了。黔軍跟四川的瓜葛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最早的戴勘,後來的王文華,都曾經在四川混過,王文華還順道在重慶發了筆洋財。不過,不管是戴勘還是王文華,他們都沒能有善終,戴勘被伏擊而亡;王文華雖然不是為川軍所殺,事由卻是因被川軍逐出重慶而起。所以,對於黔係將領來說,四川這地方,誰沾上誰倒黴,那袁祖銘能免俗嗎?
袁祖銘交給彭漢章帶回貴州的隻是少部分軍隊,而大部軍隊卻留在了四川,這就說明袁祖銘雖然一度被滇係逐出了貴州,但卻在四川混得不賴,而且,看樣子,他還想接著發財。要說民國內亂最頻繁的省份,那四川說第二,沒人敢說第一。川軍派係眾多,平日裏就鬥來鬥去的,打仗勤得就跟吃飯一樣,也正因為這個原因,像袁祖銘這樣的才能渾水摸魚。比如楊森這段時間成了川軍各路人馬的眼中釘,原因是他傍上吳大帥之後,整軍經武,準備要統一四川,各部自是不能坐以待斃,於是就惹來了一場混戰,而袁祖銘也趕這個鬧場去了。
楊森當然倒了黴,到1925年9月已經是一敗塗地,被趕出了四川。仗打完了,當然就要分贓,而一提到分贓,大家就難免都想多占點便宜,一旦談不攏,那就隻能再見高低了。於是,1925年12月,倒楊的幾路人馬在自貢開了個會。可以想見的,川黔兩軍在分贓問題上沒有談攏,袁祖銘和劉湘打仗的時候都想對方多打,分贓的時候都想自己多拿,於是就在兵工廠和防區的分配上鬧得很不愉快。袁祖銘很有鬥爭經驗,一看這事多半在談判桌上解決不了,就提早行動,跑到重慶準備武鬥去了。
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在袁祖銘於1926年1月底抵返駐地重慶之時,劉湘還待在成都跟人談買賣呢,那劉湘還不等著被袁祖銘算計?袁祖銘剛回重慶,就讓他的黔軍四個團進了城,並布置重兵守住城中各要塞,一副氣勢洶洶要動刀子的架勢。重慶百姓別的沒見過,打仗是成天見的,袁祖銘這麼部署,以他們的經驗來講,那就是要打仗,這還了得?於是鄉紳豪族推舉出了幾個代表,分別跑到袁祖銘和劉湘那裏,勸和去了。袁祖銘借著這股勁,說民意不可違,咱雖然有些過節,但也不是啥大事,萬事民為先,我看咱一道退出城去,再找個地方談談。劉湘本人不在重慶,真要打起來,領頭的都沒有,於是劉湘的幾個部將也表示袁祖銘說得有道理,有事就得談,咱先出城再說。
劉湘部倒是規規矩矩按照協議領兵出城了,也沒想想袁祖銘葫蘆裏賣的什麼藥,結果就吃了大虧。就在劉湘部移防之時,軍中忽然嘩變,劉湘部將鮮英拚了命才率一營親兵突圍出來,其餘的亂兵也不知道是喝了袁祖銘給的什麼迷魂湯,反正就是被策反了。與之同時,劉湘在重慶的辦事機構、守城衛隊也遭到袁祖銘的猛烈攻擊,經過這麼一鬧,袁祖銘把劉湘在重慶的勢力全數驅逐,自己獨領風騷,把重慶完全納入了自己的勢力範圍。
袁祖銘略施手段,就讓劉湘這幫部下找不著北,估計事情完了之後,劉湘的部將也隻知道是被玩了,但沒搞明白到底是怎麼被玩的。其實倒也不複雜,袁祖銘先是造成緊張局勢,讓劉湘部將慌了神,因為老大在成都,部將也不想惹事,於是袁祖銘虛與委蛇,假惺惺地提出和解,劉湘部將自然就上了套。其實袁祖銘協議撤兵是假,陰謀惑亂是真,劉湘手下當兵的在重慶過慣了好日子,一聽說要撤,首先就有氣,然後又在不明究竟的情況下被袁祖銘那麼一煽呼,可不就反了唄!劉湘的部將都忙著處理部隊的嘩亂了,自然就被袁祖銘找到了空當,然後重慶不就歸袁祖銘了嗎?其實說到根子上,就是劉湘本人沒在重慶,讓袁祖銘有了可乘之機,但是袁祖銘這一手玩得也確實漂亮,值得玩味。
黔係的將領似乎還都比較擅長玩陰謀,戴勘當年就把羅佩金和劉存厚兩個當猴耍,如今袁祖銘青出於藍,又把剛剛倒楊成功還在興頭上的劉湘給玩了,但是,劉湘也不是好惹的,也不能讓袁祖銘這麼就給弄了。當然,要對付最近勢頭正盛的袁祖銘,自己的部隊又剛剛受挫,想來光靠自己一人還是有難度,但軍閥就是軍閥,今天打完,明天就能和好,有利益就能談合作,劉湘一找就找到了剛剛被他趕下台的楊森。劉湘和楊森都是四川陸軍速成學堂的學生,按道理講還是同學,但是同學不同學的,也免不了幹仗,不過幹仗歸幹仗,合作歸合作,隻要條件合適,價格合理,那就沒什麼不行的,劉湘想報仇,楊森想複出,一拍即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