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在桐梓係這些人中間,猶國才跟王家烈私交還算不錯,沒結下什麼梁子,但是私歸私,公歸公,現如今王家烈他媳婦要搶桐梓係的飯碗,這就不得不讓猶國才有所動作。政客當然都是人,猶國才跟王家烈是一塊兒幫著桐梓係打天下的生死兄弟,彼此間還是有些感情的,但是,人在江湖,生不由己,隻要你踏進了這個圈子,就得按照這裏的規矩辦事——政治從來隻有赤裸裸的利益。因此,猶國才非但要動手,還要趁著王家烈不防打他一個措手不及。隨時準備生死相搏,這就是政客的宿命。
王家烈認為自己跟猶國才關係不錯,平常還接濟一下猶國才,前兩天還給了猶國才3萬大洋,怎麼著猶國才都不至於偷襲他。但是,王家烈犯了大錯,猶國才利用的就是他這樣的心態。猶國才讓部隊采取急行軍速度,拚命爭取時間,終於趕在王家烈醒悟之前發起了總攻,而王家烈毫無防備,被逼得退至榕江,而猶國才所部則在11月24日占據貴陽,未幾毛光翔也從遵義趕赴貴陽。這次交鋒,倒王聯軍算是占了先手。
老蔣一看貴州內亂漸入佳境,就趕忙添了把柴火,讓猶國才接替王家烈擔任二十五軍軍長,明擺著就是要刺激王家烈反撲。初戰告捷,倒王聯盟自是意氣風發,覺得王家烈徹底完蛋不過旋踵之事,因此擺下慶功酒慶賀一番之後,眾人就決定乘勝追擊,徹底將王家烈在榕江擊潰。王家烈雖然上來就吃了一悶棍,所幸撤退及時,元氣尚在,因此也是整頓軍隊,嚴陣以待。雙方於是又是一場大戰,不過王家烈連下數城,居然把聯軍打得一敗再敗,最後幹脆重新占了貴陽。短短兩月,貴州形勢突變,本來還喝著酒吹著牛的聯軍現在需要考慮的不是如何擊潰對手,而是如何避免被對手擊潰。
這樣一來,聯軍自然無力進取,但王家烈卻也不能完全清洗聯軍,這個掃尾戰打了一年多,雙方都是損失慘重,到最後想的都不是怎麼打死對手,而是怎麼結束戰鬥了。王家烈打脫了力,自覺一時半會兒幹不掉猶國才,同時也怕繼續進逼會徹底惹翻猶國才——萬一猶國才一生氣去鄰省找個援兵,那就真的魚死網破了。而猶國才呢,也被打得挺慘,不想再多事,就提出要跟王家烈議和,重新劃定地盤。雙方在各有顧忌的情況下罷兵言和,將貴州分成了幾份,雖然王家烈名義上還是貴州老大,但是實際控製力大打折扣,隻在黔東和黔南有些地盤。而猶國才、蔣在珍和侯之旦均各有所得,毛光翔則退隱赤水,不問政事。
此戰過後,貴州正式形成了藩鎮割據的局麵,雖然各方口頭上都服從王家烈,但王家烈壓根就管不著他們,更調不動他們,而這種局麵的形成,自然讓一心要收服貴州的蔣介石感到非常滿意。當然,要徹底解決貴州問題,老蔣還需要一個契機,這個契機也很快就來了。因為貴州地麵又來了一批客人——這便是從江西蘇區輾轉而來的紅軍。紅軍開始長征,老蔣自然就要追擊,很不巧的是,貴州就成了雙方較量的所在地,而倒黴的自然是王家烈。
王家烈知道這事難辦了,紅軍自然是打不過的,但是老蔣的中央軍也不容易對付,哪派動根小指頭都得要了他的命,而且看起來雙方還都有要他命的可能。紅軍遠來,肯定是敵非友,即便沒有常駐貴州的打算,看起來在老蔣的壓迫下也得在貴州混蕩一陣,而時間拖越久,自然王家烈的危險性就越高;老蔣似友實敵,表麵上看是為了剿共,實際上很可能借著這當口把他除了——王家烈已經聽說自己媳婦跟陳濟棠簽的那個互助密約被老蔣拿到了,老蔣必然也不能放過他。其實,即便王家烈沒有那個約,想來老蔣也會找個更可靠的人來取代他,但是有這個約畢竟還是不同,那就是王家烈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