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次共赴國難的談判談來談去,無非是國民政府這麼多位置應該怎麼分,當然,具體怎麼分也沒拿出個章程,還要留待四大解決,而至於東北問題,有人關心嗎?一群說的比唱的還好聽的政客不關心國難也罷了,問題是,到了這個份上,他們還要在分贓問題上糾纏不清,比如廣東就對談判結果很不滿意,廣東政府取消,蔣介石不下野,這算什麼?有人說談都談了,字也簽了,難不成還再談一次?較勁當然不必非得和談,比如,此次和談說具體問題要在四大解決,那就四大上見真章唄。
精誠團結
國難當頭,一批政客除了喊了兩句不鹹不淡的共赴國難之外,居然就開始接茬內鬥,真是好不熱鬧。在共赴國難的和談上,東北問題沒人關心,一堆人抓著蔣介石的個人地位問題糾纏不清,好像隻要蔣介石下野了,日本都能退出東北了。接著各派各顯神通,蔣介石拚死不願下野;汪精衛腳踩兩條船,說一套做一套,名為廣東代表,實則個人代表;胡漢民新被釋放,餘怒未消,不願參加和談;而陳濟棠和李宗仁甚至還想著萬一和談破裂,就要刀兵相見。一堆人明爭暗鬥半天,最後也沒談出個幾方都能滿意的章程,尤其是廣東,對和談結果尤為不滿,既是如此,想要真正一致對外,當然是天方夜譚。
蔣介石未能下野,那廣東方麵跟這倒騰半天,又是另立政府,又是通電彈劾,豈不是都成了瞎折騰?蔣介石沒責任,難不成是粵方的責任?到最後再落個分裂黨國的罪名,那誰吃罪得起?因此,粵方要表明自己鬧得有道理,就非得將蔣介石搞下台不可,箭在弦上,不得不發。而如今粵方能做文章的地方就隻剩下了國民黨四大一處,情況明擺著,蔣汪二人在黨內的力量遠強於胡係,任何一派出手都會讓胡係難以招架,既然如此,胡係當然不能指望在統一的四大上做文章,唯一的辦法,將錯就錯,先搶到主動權再說。11月18日,廣東四大開幕。
核心問題,當然是要推翻和談時所達成的決議。果然,當太子爺孫科在會上彙報和談情況時,陳濟棠和李宗仁就率先發飆了,質問為什麼和談沒能達成蔣介石下野的預期目標;而在二次會議上,粵方更是指責代表團越權妥協,進一步表明要蔣介石下野的堅定決心。孫科當然很委屈,說白了,他不過是一送信的,這裏頭沒他什麼事,如今倒好,廣東方麵把氣都撒他身上了,太子爺長那麼大,仗著老爹餘蔭,一路順風順水,何嚐受過如此委屈?孫科當然咽不下這口氣,直接離會赴港。廣東這邊一看孫科走了,這會也要開不下去了,而胡係大佬古應芬又剛在上個月辭世,沒奈何,李宗仁隻得急促汪、胡二人來粵主持大局。
汪精衛當然不會來,他在上海和談期間跟蔣介石玩曖昧,和談時也未將蔣介石下野作為第一要義,而一味在改革政府上著墨,廣東方麵對他早就極端不滿,李宗仁邀他也不過是盡個禮數,走個過場罷了,實際上,誰都知道汪係跟粵方已經到了分道揚鑣的時候。汪精衛確實沒來,甚至還將汪係成員集體召至上海,正式跟粵方拜拜了。胡漢民當然得去,一幫小弟巴巴地等著他舉旗呢,大佬到場,當然立即穩住了局勢。12月5日,會好歹開完了,最後搞出了四個宗旨、十項主張。四個宗旨是“精誠團結,共赴國難,推倒獨裁,實行民主政治”,而十項主張也當然是將蔣介石下台放在首位。
廣東這個四大,打著團結的旗號,行著逼宮的實質,哪看得出有半分團結的願望呢?廣東喊團結,南京也在喊團結,蔣介石不喊團結不成啊,事是他惹出來的,現在隻求能息事寧人,於是,在南京召開的四大上,蔣介石張口閉口都是團結,開幕式講團結,閉幕式也講團結,決議還是團結——因政治原因被他開除黨籍的481名黨員的黨籍被恢複。胡漢民和蔣介石分別開了四大,唱了高調,那汪精衛當然不能示弱,你們開四大,我就不會開?汪精衛在上海組織他的猴子猴孫們也開了個四大。當然,跟胡漢民急吼吼要蔣介石下台,而蔣介石又一意大事化小不同,汪精衛的興趣點在權力分配上,他的四大就把國民黨中央委員給選出來了——當然,廣東是不能理他這茬的。
胡漢民在廣東,蔣介石在南京,汪精衛在上海,國民黨的三位大佬於此非常之際,互不相讓,紛紛召開四大,這邊說你要下台,那邊說我才不,中間那位說都別吵,先把老子選成黨魁再說。這邊國民黨內爭正烈,那邊日本打得正酣,東北轉眼之間屍骨無存,而國府求爺爺告奶奶要求主持公道的國聯呢,則憋半天沒放出一響屁,最後好歹說要製裁了,卻也是空口白話——不出兵怎麼製裁人家?東三省淪亡就淪亡了,畢竟在先國父眼裏,東北就是蠻夷之地、韃虜之所,日本人要,給他們好了——直到現在日本史學家還拿著當年國父二次革命後旅日期間跟日本的所謂協議糾纏不清呢。罷了,東北丟都丟了,也不管他,先團結起來再說,蔣介石就說咱先碰個頭,開個會,好解決問題,總不能三個地方一人說一句吧,結果,粵方說,團結可以,你先下台。東北淪喪,粵方不依不饒,蔣介石雖然百般不願,這當口也不得不下野了,於是12月15日,焦頭爛額的蔣介石宣布下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