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室的血脈有什麼用?變不成禦敵的兵力,變不成救命的糧草,變不成享樂的金銀,角逐天下的亂世中,僅僅坐擁“王室血脈”和等死有什麼區別?那根本就是廢物。
但當你手中雄兵百萬,兵精糧足的時候,卻會發現,那比什麼都讓你頭疼。忠誠前朝的禁軍可以力取,勤王保駕的諸侯可以離間,朝中大臣,更有無數收服的辦法,一切都有條件可以談,唯獨王室的血脈,隻要它存在,永遠是你隱藏的威脅。在亂離之秋,這或許並不明顯,但若是在太平盛世,所有試圖握住國家權柄的人都會發現,永遠有一個若隱若現的身影能讓自己從睡夢中驚起。
神是否存在,沒有人能說得清楚,但人民需要一個巍峨的偶像用以膜拜,卻是一定的。某種程度上,君王和祭司是很像的,就像祭司宣稱在人間代行神的意誌,君主也宣稱自己被授權主宰人民的福祉。而對於底層民眾,高高在上,掌握他們生殺予奪權力的皇室,和神是沒有任何區別的。一種崇拜的情緒根深蒂固,即使在近百年後,前朝皇室仍然能夠在民間具有超出想象的影響力,這是何其可怕的力量?
因而對於君王之血脈,從來隻有一種處理辦法:不能為我所用,就要斬草除根。
——摘自費爾南多·布羅代爾《大陸史研究手記》
等到馮立楓從年輕人口中問出個大概的時候,三人想起了之前昏厥的管家。可是……心肌梗塞之類的疾病最佳搶救時間可是四分鍾,這管家抽過去一個多鍾頭了,要有救,那才叫咄咄怪事……上前一視脈搏鼻息,果然,四體冰涼,人已去了,真真是報應極快。馮立楓心中暗暗舒了一口氣,總算是免去了和這管家再打交到的麻煩。不過就算家中生計凋零,除去管家,一共也隻剩下四名仆役,兩名婢女,自己“詐屍”這事,恐怕還得想個說辭。
就在這時,兩名身著黑色大氅的年輕男子不問原由進入府內,下人紛紛瑟縮,不敢阻擋。其中一人在院子裏朗聲道,“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子爵在麼?禁軍暗部奉命請子爵大人走一趟。”院子裏一位大約30餘歲年紀的年長女侍應道:“我家小少爺,昨日遭遇意外,已經……”此時馮立楓卻大步跨出靈堂答應:“我是納博科夫,請問何事?”此話一出,剩餘的家人婢女皆大驚恐,但麵對禁軍暗部,一個個卻都微微顫抖著不敢出聲。剛才問話的男子扭過頭,掃視馮立楓,見到他身上的衣服略一皺眉,隨即又平展了表情,上前道:“納博科夫子爵是麼?鄙人是帝國藍翎騎士,禁軍暗部衛長弗朗西斯卡,有事和子爵大人商量”弗郎西斯卡瀟灑地甩了一下純黑色大氅的下擺,掃視略顯破敗的庭院,“子爵閣下不請我們去屋內坐坐麼?”
禁軍暗部?怎麼一個個都是黑衣人的打扮……(其實馮立楓生前,呃,前世可謂是經史嫻熟,然而如今的年頭,百無一用是書生。就算你通讀二十四史,和法國年鑒學派熟得和爸爸一樣,考試以前偷偷懶不肯和那幫女學生一樣瘋狗似的背重點,一樣拿不到獎學金。拿不到獎學金意味著找工作沒有優勢,沒有優勢意味著……%……#¥%總而言之言而總之,在社會上,那是混不開的~)一看幹得就是東廠和國安局的營生,一複生就有東廠到自己家來“喝茶”,這是什麼樣的背運氣啊……
然而運氣是一碼事,這兩位大爺顯然還是不能得罪的。於是弗拉基米爾·納博科夫子爵顯示出了與自己年齡不符的成熟冷靜:“哦,是了,弗朗西斯卡大人裏麵請。奉茶,奉好茶!”
內廳,弗朗西斯卡等兩人端著茶水倒是不緊不慢。“子爵大人今年貴庚?”“12”馮立楓不知對方是何用意,以一個12歲的孩子而言,過分成熟似乎也不太合乎常理。這裏雖說是異界,但誰知道是否和原來的世界有異曲同工的地方?萬一因為“明顯與常理相悖”被弄進去,那實在是劃不來。弗朗西斯卡似乎很滿意這個年紀似的點了點頭,繼而用一種慢悠悠的聲音說:“不如,我們開門見山吧(馮立楓心道真TM廢話,有山你早不讓我見……),子爵大人可知奧古斯都去世的消息?”“這個…知道的。”馮立楓確實是知道,雖然隻是剛才的詢問中,關於自己“死因”的那一點點。“那便好,我們奉攝政王提貝裏大人之命,來問您一個問題。”
即使是以馮立楓對於大陸那一點微末的知識,仍然對提貝裏這個名字小小地吃了一驚,奧古斯都的養子提貝裏,奧古斯都為自己準備的儲君,早在未成年之時就被授予哥薩克兵團副統領的崇高地位,常年的執政官,更是魔武雙xiu的天才戰士……奧古斯都死後,憑借手中軍力,迅速整頓局勢,成為了帝國的攝政王。以自己一個沒落貴族,何以會和提貝裏有聯係呢?
“不知…提貝裏大人有什麼樣的問題?”實話說,馮立楓實在是不太習慣自己這個略帶稚氣的聲音,快25歲的人了,突然改扮正太,總覺得有那麼點不自在……不過現在顯然不是在意這個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