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累的夠嗆,但對於參與的官員來說,經筵卻有著重要的意義,首先要參與經筵,得夠品級。主持經筵的,不是內閣大學士就是勳臣,都是朝廷的重量級人物,而經筵的講官,則主要由翰林學士充任,擔任講課的翰林學士,也基本屬於朝廷的重點培養對象,未來很可能就是國家的頂梁重臣,比如朱祁鎮執政的第二個時代——天順年間的兩位內閣重臣李賢和彭時,便是朱祁鎮九歲登基時的經筵講官。所以,在參加經筵的這件事上,大臣們既相當有興趣,又相當積極。
大臣們有興趣,可皇帝們,卻是越發的沒興趣。事實是,當經筵作為一種製度化的模式確立後,之後明朝曆代皇帝參加經筵的次數與態度,卻是一代不如一代。朱祁鎮的兒子明憲宗朱見深,以及孫子明孝宗朱祐樘兩代執政時期,尚能保證經筵的如期舉行,可朱見深參加經筵時,就已經越發沒有積極性,按照《明實錄》的說法,他經常無精打采的聽,聽完了連話都懶得多,如此消極,連大臣們也看不下去了,禦史陳音就曾上奏說:皇上您參加經筵,不能光聽我們說,您也得提問題啊。再到後來,經筵舉行的次數,就越來越少,本來應該按時舉行的經筵,經常會以各種理由取消,按照《明史》的說法就是“進講之日少,輟講之日多”,皇上也學會曠課了。
而到了明武宗以及之後的皇帝,不但逃課,而且還學會了逃學。明武宗朱厚照時期破天荒的規定,把每月應該三次的經筵,減少為每月一次。之後他的堂弟明世宗朱厚熜即位,還曾下旨取消經筵。後來的萬曆皇帝朱翊鈞更過分:本來經筵是每個月三次,他改成分“春講”和“秋講”,每年講兩次意思意思得了。
而即使如期舉行的經筵,到了明朝中後期,也就變成了意思意思。基本成了一種毫無實際意義的禮儀。而明朝皇帝之所以越發討厭經筵,不止因為不愛學習,也因為經筵越發變得含沙射影:明朝中後期黨爭日烈,經筵也變成了戰場,文官給皇帝開經筵,表麵上是講學問,其實卻是以講學為名,多講國家大事和個人的政治主張,甚至還不乏借經筵的機會攻擊政敵。比如《明史》上就說這是“講官於正文外旁及時事”。也有一些老實巴交的講官,踏踏實實講學問,但都是挑著講,什麼好聽講什麼,講出來的內容千篇一律。如此下去,皇帝當然越聽越煩,經筵,也就越講越沒勁。
而與經筵同時存在的另一種皇帝教育模式,就是日講。
日講,和經筵差不多性質,都屬於學術研討會。但不同在於,經筵規模大,日講規模小,經筵有固定的製度規定,日講卻是隨機性的,通常來說,日講都是在經筵舉行完畢後進行,作為經筵的補充。它的規模也是正統初年確立的,比經筵要簡單,隻要四名講官,大學士輪流值班,沒有經筵那麼複雜的禮儀模式,也不用儀仗排場,內容也比經筵要寬泛,包括經史子集。如果說經筵是一種製度化的課程,那麼日講的舉行,更多卻全憑皇帝的喜好。最早的日講,隻是經筵的一種補充,可明朝中期以後,經筵越來越不給力,日講的地位也就扶搖直上,皇帝想學習,或者想探討治國方略,一般都不會去參加禮儀繁瑣的經筵,相反會宣召自己親近的臣子,來給自己單獨上小課,這種小課就是日講。如果說經筵的參加,標誌著官員在朝臣中的身份地位,日講的參加,則標誌著官員在皇帝個人心中的地位——這是一種特殊的榮寵。明朝中後期的皇帝們,大都有自己親近的文臣,比如明武宗親近楊廷和,明世宗一度親近夏言,明穆宗親近高拱,明神宗親近申時行。這些大臣們,也都有同一個身份——給皇帝日講的。
而曆代的明朝皇帝,雖然對自身的教育,經常三天打魚兩天曬網,但有一個人的教育,他們大多都是絕不放鬆的——皇太子的教育。
明朝皇太子的教育培養製度,最早也是朱元璋製訂下來的。為了繼承人的教育,朱元璋煞費苦心,甚至還為兒子建了個圖書館——大本堂。這裏雲集了當時中國最著名的各類典籍圖書,並遍請各地名儒。而朱元璋的太子朱標,其個人的教育團隊,也是極其強大的,常年負責他日常教育的兩位“讚善大夫”,一位是朱元璋的第一智囊劉伯溫,另一位則是“浙東四才子”之一的章溢。日常授課的老師,既有李善長這樣的開國文臣之首,更有徐達這樣的大明第一統帥,按照《明實錄》的話講,就是“群賢畢至”。而對後世影響較大的,卻是朱元璋所創立的太子教育體製——設文華殿大學士輔導太子,下麵有詹事府詹事,少詹事,春坊大學士,庶子,喻德,中允,讚善,洗馬,校書等官職。構成了明朝皇太子教育體製的雛形。在明朝正統年間之前,明朝太子讀書,並沒有明確的禮儀,到正統年間的時候,太子出閣讀書的禮儀也正式確立:太子首次出閣讀書的當天早上,先由禮部,鴻臚寺執事官在文華殿後殿行四拜禮畢,鴻臚寺寺官為太子行李,請太子到文華殿讀書,皇帝要親自出席,三師三少以及各官員按照次序向皇帝行叩拜禮,然後各官退出,內侍官引著太子在後殿就座,每天侍班侍讀講官依次前來,從此,太子的學習生活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