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8章 明朝皇帝比較煩(3 / 3)

話語權越來越多的大臣們,在皇帝麵前,也變得越發的不聽話。相比於頂牛,這些顯然讓皇帝們更煩。

明朝官員的不聽話,主要表現在三個方麵,一是批評多,經常性的批評皇帝。二是管的寬,他們批評皇帝的內容,從國家大事到個人私生活,那是無所不包,有時候甚至經常是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比如明孝宗朱祐樘在位的時候,一次參加經筵,不小心打了個哈欠,結果接著有言官進言,說皇上您打哈欠,這是對經筵的不尊重。如果說這還算國家大事,那麼隆慶年間的詹仰庇卻更雷,一次他偶然從太監處聽說,皇帝好像許久沒有寵幸皇後了,這本來是人家兩口子之間的私事,結果詹仰庇靈感大發,上奏奇文一篇,要求皇帝要多寵幸皇後,皇帝皇後夫妻恩愛,才是國家的福氣,一番怪論,鬧得隆慶皇帝哭笑不得。甚至有時候,官員批評皇帝,不但不問青紅皂白,而且是不顧事實,完全憑借道聽途說甚至臆測。這種事典型倒黴的,依然還有隆慶皇帝,一次隆慶皇帝偶爾沒有上早朝,接著禦史蔡汝賢就上奏說,皇上您這幾天生病,我聽說您最近縱欲過度,夜夜寵幸美人,您這樣可不行啊。如此奏折,把隆慶皇帝委屈的不行,以至於直接下詔書反駁說:你以為我生病是因為好色嗎?我真的是幹工作累的。比起隆慶皇帝來,他的兒子明神宗朱翊鈞更委屈,那時候朱翊鈞三十年不上朝,到了臨終的時候,還專門把內閣首輔方從哲叫到宮裏來,方從哲本來以為皇帝叫他是來托孤,沒想到明神宗當著方從哲的麵卷起胳膊展示說:你看看我的胳膊都浮腫了,這全是幹工作累的,外麵那些大臣們,整天上奏折胡說,說我在宮裏不務正業,你可要為我證明啊。一番話當場把方從哲雷翻,還沒等方從哲回過神來,明神宗又接著對身邊太監說:我每天是怎樣辛勤工作的,你一定要如實說給方大人聽。而比起這兩條來,第三條卻更讓皇帝們抓狂,就是官員權力越來越大,放在明初的時候,官員生活那叫一個苦逼,那時候朱元璋大權獨攬且律令嚴苛,官員們稍微犯錯就會被嚴懲,甚至每天上朝,如果能平安回來,有些官員家還會照燈結彩格外熱鬧——慶祝自家老爺又多活了一天。而從明朝中後期以後,官員的話語權也越來越大,特別是皇帝說話,有時候也是可以不聽的,比如皇帝想用錢,發文到戶部去,戶部如果覺得這筆錢不該用,就可以不撥錢,並且把皇帝的詔書原封不動退回,這叫封駁。不但用錢可以問題可以封駁,其他問題上也能封駁,甚至皇帝認爹的問題,明世宗在位早期,發生了著名的大禮儀之爭,起因是以外地藩王身份即位的明世宗,拒絕按照皇室法統,認已故的明孝宗為爹,反而要堅持追封自己的親生父親興獻王帝號,引發群臣不滿,以楊廷和為首的內閣大臣堅決對抗,明世宗下的詔書,大臣們不照辦。一場禮儀之爭,把明世宗折騰的叫苦連天。

這種越來越煩的情況,明朝曆代皇帝都不會等閑視之,因此即使是再荒廢朝政的明朝皇帝,在位期間都在這個問題上開動腦筋,用各種辦法強化皇權,最通用的辦法,就是強化宦官權力,用以對抗話語權越來越大的群臣,這招從明宣宗執政時代就開始用,他在位的時候設立司禮監,給予司禮監批紅權,使宦官集團在朱棣時代有了特務權後,又多了行政權,之後的時期裏,明朝宦官地位的提升,其實是和明朝文官集團地位的提升同步的。而每一代帝王,也都有一些自己的辦法,明憲宗除了增加特務機關,加強對群臣的監控外,也注意放開言路,言官批評他的奏折很多,他雖然多不接受,但處罰言官卻很少。而明世宗朱厚熜在位時期,由於他之前的明武宗時代,宦官威權過重,他登基後開始限製宦官權力,提高文官集團地位,重用內閣。每一任皇帝麵對這個問題的時候,方法各有不同,但其實道理都是一樣,當明朝皇帝,文官,宦官這個權力三角體係確立後,其權力的分布,就變得好像一隻天平,皇權在中間,文官和宦官各自占兩邊,在明朝做個好皇帝,其實也就要求做到一條,要保持文官集團和宦官集團之間的權力平衡,整個明朝中後期,所有執政成就最好的時代,都做到了這個平衡。典型如著名的“張居正改革十年”,盡管當時的明神宗還是個小孩子,但是擔任輔政大臣的張居正,與擔任宦官集團首腦的馮保,既是相互利用的夥伴,卻在權力上也相互製約,張居正有輔政大權,然而卻無廠衛大權,同時他的輔政權,也需要得到來自宮廷內部,尤其是明神宗與李太後的支持,因此必須要倚重馮保,馮保雖然是宦官首腦,但行政方麵,同樣要倚重張居正,這種相互的倚重,成就了張居正大刀闊斧的改革,有了著名的“萬曆中興”。

由此可見,如果穿越成一位明朝皇帝,那麼在大多數時代裏,做好皇帝的首要標準,其實就是一句俗話:在宦官和文官之間,要一碗水端平。這話說來容易,具體到實際上,做起來可就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