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3章 雨過天未晴(4)(1 / 2)

李烈鈞受命主持這次高等軍法會審,不會不明白蔣介石耍什麼把戲。因此,他對朱培德保持一種非常慎重的態度,處處表示自己對這個任務的認真負責。他對鹿鍾麟則不然,暗中一再露出沒有信心,並且偷偷問過鹿:“瑞伯,這件事您看我們究竟應該怎樣辦才好?”鹿曾答:“問而不審是上策,審而不判是中策,問、審、判全承擔下來是下策。我們應該力守上策,不得已適當地兼取中策,下策萬不可為。”李一邊點頭,一邊稱是。

在高等軍法會審開庭的前一日,即12月30日,李烈鈞為此特往謁蔣介石請示。蔣介石見到李烈鈞,先開口問李:“審判長對這個案子如何辦理?”李坦率提出他個人的意見,說道:“張學良在西安似叛逆行為,有謀害主帥意圖,但能悛改,親送委員長返京,願委員長寬大為懷,赦而釋之。”至此李又逼進一步,說道:“我國昔有兩士,一為齊桓公,置射鉤而使管仲相,二為寺人披請見,此二者是否可作本案參考?尚祈核示。”而蔣聽後態度很冷淡,未作任何表示。李見話不投機,不得要領,忙把話頭轉過來說:“國民政府既任烈鈞出任審判長,一切當依軍法辦理。”蔣這時才說:“君慎重辦理可也。”談到這裏,李便乘機辭出。

1936年12月31日,雖然是南京少有的一個非常寒冷的冬日,可是軍委會門外卻人來人往;一向冷清的院門外,突然增崗加哨,進出的汽車也明顯增多,這裏像要舉行什麼重要的會議,或者是有什麼特別顯要的人物到達,氣氛緊張。關於要審判張學良的事,國民黨當局作了嚴格的保密,即使在他們內部,也有很多人是不知道的,對外更是封鎖消息。但俗話說得好: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他們既然做了,怎能一手遮天呢,所以這事還是一傳十、十傳百地被群眾知道了。這天來的人不少,特別是那些希望一睹少帥風采的市民和學生,一大早就從四麵八方彙集過來,雖然全被擋在警戒線以外,不能靠近軍委會大門,可他們仍然耐心地等待著。張學良下了汽車,人群活躍,有一陣輕微的議論聲,人們雖然不能作出更熱情的舉動,但都向他投來崇敬的目光,他也麵帶笑容,向在場的群眾致意。

開庭前,李烈鈞命副官先布置一下法庭,然後偕同朱培德、鹿鍾麟兩審判官到法庭坐定。李烈鈞環顧法庭四麵布置周密,警戒森嚴。便命將張學良帶上。不一會兒,張學良麵帶笑容,趨立案前。李烈鈞因為張學良是陸軍上將,又是未遂犯,便讓他坐下,但張學良仍筆直地站著。李烈鈞招呼張學良走近一些,問道:“你知道犯什麼罪嗎?”

張學良回答:“我不知道。”

李烈鈞翻開陸軍刑法給他看,並對他說:“陸軍刑法的前幾條,都是你犯的罪。你怎樣膽敢出此?”

張學良態度從容,答話直率,毫無顧忌。李烈鈞心想:學良真是張作霖的兒子啊!遂問他:“我們準備了一份向你提問的問題,要你逐條回答。你願先看看這些問題嗎?”

張學良回答:“很好,請給我看看。”李烈鈞等他看完問題後,接著問他:“你脅迫統帥,是受人指使呢,還是你自己策劃的呢?”

張學良回答:“我自己的主意。一人做事一人當,我所做的事,我自當之。我豈是任何人所能指使的嗎?”

張學良侃侃而談,問李烈鈞:“我有一句話,請教審判長,可以嗎?”李烈鈞說:“當然可以。”

張學良問:“民國2年,審判長在江西起義討伐袁世凱,有這回事嗎?”

李烈鈞說:“是的。”

張學良問:“審判長在江西起義討伐袁世凱,為的是反對袁世凱的專製與稱帝,對嗎?”

李烈鈞說:“是的。”

張學良理直氣壯地說:“我在西安的行動,為的是諫止中央的獨斷專行……”

沒等張學良講完,李烈鈞便斥責他:“胡說!那袁世凱怎能與蔣委員長相提並論?你在西安搞事變,是自尋末路,怎能歸罪於誰?”審判官見李烈鈞越說越火,便勸他稍休息一下。朱培德和鹿鍾麟陪李烈鈞到休息室休息了片刻,又回到法庭,繼續審訊。李烈鈞勸告張學良:“你在西安做的事,應據實供出,否則對你不利。”鹿鍾麟也對張學良說“:審判長待人誠懇寬厚,漢卿幸勿失此良機。”李烈鈞接著問:“你是否受外黨的播弄?不然何從糊塗至此。望你抓緊時機,從速實告。不然求一生路亦不可能。機不可失,君其毋悔!”張學良據實陳述。李烈鈞將審判經過,分別呈報中央黨部與國民政府鑒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