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晁錯將總監察官(丞)及監察官(史)召來,說道:“袁盎多數被吳王劉濞用金錢把他攻下了,專門替劉濞掩蔽過失。不然,他曾口口聲聲說吳王不反,怎麼現在就突然反了呢?我斷定,袁盎肯定是參與了造反隊伍,請你們去把他抓起來治罪!”
請注意,晁錯給袁盎定造反罪的關鍵詞是:估計,斷定。這兩個詞語,都帶有強烈的主觀色彩。以個人臆測來判定一個人有罪,隻能說明一點,晁錯心裏很陰,擺明就是趁機搞掉對手。
晁錯之陰暗麵,當然不能逃過其屬下兩位同誌的眼光。於是,丞、史聯合對晁錯說:禦史大人,如果吳王沒造反之前殺袁盎,似乎還能絕劉濞反心;現在反都反了,你殺袁盎又有什麼用呢?再且,劉濞不殺袁盎,不一定就代表袁盎被收買。說不定,袁盎有其他什麼絕招呢?
中國曆史中,留下太多的誣蔑和栽贓。可是,其前提必須是,主謀人必須有一手遮天之能耐,或者聚集同穿一條褲子的合作夥伴。隻可惜,晁錯此兩者,偏偏缺乏。他當然還不能達到一手遮天的地步,丞史兩人也根本就不想與他合作。沒有共同的利益,沒有共同的陣營,憑什麼兩人白搭一場,無故出力?
沒人搭夥,晁錯一時沒轍,他真的猶豫了。
然而此時,晁錯想殺袁盎的消息,仿佛長了翅膀飛回了吳國,落到了袁盎的耳朵裏。袁盎當即的反應,隻能用中國那句特有的俗語來形容:媽的,你晁錯敢做初一,我就敢做十五;你對我不仁,休怪我對你不義。
袁盎不僅僅是罵罵過嘴癮,他真的行動了。晁錯找不到可以整治袁盎的人,但是袁盎馬上就找到了可以修理晁錯的人。此人,正是被劉啟剛剛封為大將軍的外戚,竇嬰同誌。
袁盎叫竇嬰為一聲同誌,那是沒錯的。如果袁盎沒有猜錯的話,這也應該是他們的最後一次正式會麵。
此時,劉啟首先發話了。他問袁盎道:“今吳楚反,於公意何如?”
劉啟此言,意思就是說:現在吳楚兩國都反了,請問你有什麼看法。此話,乍聽上去,極是平常。然而,其中卻暗藏玄機。這個玄機就是:劉啟不但不憎惡袁盎的到來,似乎顯得有些欣慰。
這時,隻見袁盎從容答道:陛下放心,吳楚反,臣竊以為不足憂!
袁盎真是站著說話腰不疼,劉啟頭都大了,他竟然還說吳王無憂的話。
劉啟問袁盎:“吳王一個白發老頭還要造反,如果沒有經過長期的準備,這是不可能發生的事。你怎麼說他不足憂呢?”
袁盎答道:“吳王之所以亂,正是此誘亡命之徒及奸詐小人的結果。”
這時,一旁的晁錯插話道:“沒錯,袁盎所言是也。”
劉啟看了晁錯一眼,又問袁盎:“那麼,你可有擺平吳王的辦法?”
辦法當然是有的。如果沒有,今天也不會急闖皇宮,更不會鬥膽在劉啟說大話,更更不會當著晁錯的麵,置他於死地而後快。
有時想想,也夠悲哀的。人類許多高妙的智慧,都是在個體生死存亡的時刻迸發出來的。袁盎絕殺晁錯,並不是他主動所為,而是他被逼急跳牆才想出來的絕招。
現在,袁盎真的出狠招了。
袁盎沉定對劉啟說道:“請陛下先屏退左右,擺平吳王的計謀,我隻能告訴陛下一人”
此時隻有三個人在謀事,袁盎、劉啟、晁錯。屏退左右,這個左右,當然指的是晁錯。於是,劉啟轉過頭,看看晁錯。晁錯一臉尷尬和恨意,卻又無法發作。最後,晁錯隻好恨恨瞅了袁盎一眼,避開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