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歲的羅曼風姿綽約天生麗質,生長在高知家庭。父親是複旦大學文學係教授,母親是上海外國語大學英語係教授。羅曼是家中老小,從小受到父母更多的關愛和嗬護。羅教授在女兒哇哇墜地後心中湧滿激動而細膩的情感,腦中汩汩地如泉水一樣流出德國大詩人海涅的詩作《羅曼采羅》中的詩句,嘴中禁不住用德語默默詠誦。一瞬間困擾羅教授多日的取名問題迎刃而解。羅曼,就叫羅曼。羅教授興奮地想著。待妻子被推出產房時,羅教授俯身告訴妻子:就叫羅曼吧,剛才我心裏流湧出《羅曼采羅》中的詩句。妻子蒼弱的臉上洇出一絲欣慰。
羅曼從小受著嚴格而科學的訓練,從小就用英語德語和父母對話。童年時代浸泡在童話的海洋裏。長大後,羅曼就在世界文學名著中遨遊。拜倫、雪萊、華茲華斯的詩作成了羅曼的幸福之地。羅曼的心靈高雅嫻靜,像北極的冰山沒有一絲瑕疵,像俄羅斯的大森林,自然而充滿活力,像太平洋深處的海水蔚藍純淨。小學、中學,羅曼一直是優秀學生,老師和家長都認為羅曼以後肯定去讀外國語大學。羅曼自己也認定上海外國語大學英語係是她的首選。
仿佛是命運安排,羅曼卻在十八歲那年當上了海軍。
羅曼怎麼會突發奇想違背自己的初衷去當海軍的呢?事情起因是那次逛外語書店,羅曼想去買本笛福寫的《摩爾·弗蘭德斯》。羅曼剛走進書店就被一個海軍少校的軍裝吸引住了。她眼睛直直地看著那身軍裝,覺得那身軍裝英俊極了。羅曼情不自禁地長時間盯住海軍少校。那時羅曼還不到十七歲,是個充滿幻想的年齡。她想起了看過的美國電影《虎虎虎》和其他一些反應海軍生活的影片,想象著海軍、大海、軍艦,想象著這個海軍叔叔一定生活得很快樂很浪漫。
海軍少校發現了一直盯住他看的羅曼笑了。海軍少校向羅曼走來,然後兩人攀談了起來。羅曼問的第一句話是,你們的生活是不是和電影《虎虎虎》一樣啊?海軍少校笑了起來。他說有許多一樣的地方。羅曼又問了很多問題,海軍少校一一作了回答。然後他給羅曼講了很多軍艦大海有趣的事情。羅曼高興得笑逐顏開,滿臉燦爛得像盛開的花朵,心裏充滿著幻想,表情癡迷專注。小姑娘這麼喜歡海軍以後來當水兵吧。海軍少校向她提議。真的!我也能當海軍嗎?海軍還有女兵嗎!羅曼高興得拍手問。當然有女兵!上海就有啊!海軍少校應聲說。海軍少校告訴羅曼當海軍的幾種途徑。最後留給羅曼一張名片,說若以後真想當海軍就找他。
羅曼忽然意識到眼前的海軍少校要走了,心裏湧上濃濃的傷感。一個多小時的交談,已使羅曼產生的依依之情。若能經常看到海軍少校,那該有多好呀!羅曼明淨的瞳仁裏透出純真的渴望。她眼裏盈上晶熒的淚花。整個的羅曼讓人感覺是一幅春天的俄羅斯大草原,自然純真甜美。
"小姑娘,別哭呀!"海軍少校詼諧地說。
"我以後還能見到你嗎?"羅曼哀哀地說。
"能!肯定能!"
"我們以後能通信嗎?"
"可以,以後我把軍艦上大海上的事情寫信告訴你。"
"你能給我一張穿軍裝的照片嗎?"
"當然可以!我以後寄給你!"
羅曼依依不舍地望著海軍少校英俊的影子消失在人流中。這幾句對話在以後的歲月裏像碑文一樣刻在羅曼的心壁上。
羅曼卻再也沒有找到海軍少校。因為羅曼在回家的路上,把夾在買來的《摩爾·弗蘭德斯》裏的海軍少校的名片丟了。羅曼回到家發現書裏麵找不到名片時立刻流出淚來,仿佛丟失了珍寶一樣的悲傷。如果說羅曼幸福地生活了十七年的話,那麼那次丟失海軍少校的名片是她第一次悲傷。羅曼流著淚沿著原路一路找回去,去找海軍少校的名片,仿佛海軍少校的名片成了她生命的希望。可她並沒有找到她的希望。
那晚上,羅曼心裏的疼痛和傷心使她第一次領略什麼叫人生的苦難。
羅曼徒勞地回到家時天已黑透了。羅曼沒理會父母和哥哥的尋問,一個人關在房間,把自己的眼睛弄成核桃一樣。
羅曼沒有聽任何人的勸說(老師、家長、同學),很輕鬆的在高考第一誌願上寫下海軍大學四個字。一年多來,對海軍、大海、軍艦的向往成了羅曼夢寐以求的事情,這過程或許還伴隨對海軍少校朦朧的思戀。
從那次和海軍少校邂逅相遇後,羅曼仿佛一下子成熟了一樣,完全變了個人。羅曼經常會孤獨地在森林公園的樹林裏徘徊,腦子一遍又一遍地像電影一樣回閃著海軍少校和海軍少校那次妙趣橫生的談話以及臨別時的那幾句對話,心裏便一陣一陣湧出許多快樂,爾後又是一陣一陣的憂傷。羅曼想,若那次名片沒丟,就能和海軍少校通信,若能和海軍少校通信,把自己心中的許多隱秘和海軍少校談談,該有多幸福啊!海軍少校或許會幫助我,安慰我,或許會寫上很多幽默的話讓我開心,或許會批評我,那我的生活不更多了一些豐富的內容了嗎?原來我的生活該是多麼幸福充實!可是,我卻把名片丟了。羅曼在日記中多次提到那次相遇,以及對自己丟失海軍少校名片的悔恨。日記中無數次寫到若名片沒丟,可能出現的各種結果。足可見那次和海軍少校的邂逅對羅曼的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