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西巡撫勞崇光是長沙人,雖然身在桂林,但他預計太平軍很可能從陸路北上,屢次上書賽尚阿,請求撥兵嚴防安仁與酃縣,但此議未被采納。勞崇光惦記家鄉的安危,滿懷憂慮,寫信向身在貴州的胡林翼訴苦。
勞崇光說,敵軍駐紮郴州,官軍在二十裏外紮營,不敢貿然進攻。敵軍分兵四出,襲擊附近各縣,官軍也不過問。聽說永興與安仁相繼失守,如果敵軍從安仁挺進茶陵和攸縣,則可從醴陵直攻長沙;倘若他們從安仁挺進草市,則可經衡山與湘潭直下長沙。長沙城池遠不如桂林堅固,百姓不會武功,人心不免浮動,而城內又無向榮這樣聲望卓著的大將,也沒有瞿騰龍、鄧紹良一般驍悍敢戰的副將,苞桑能否安全無恙,他很是擔心。賽尚阿已往衡州與程矞采共同指揮,不知他們麵商機宜,有何奇計。他屢次上書請求撥兵前往安仁與酃縣嚴防,卻被束之高閣,如今兩位大人恐怕是驚慌失措了。賽尚阿令向榮火速前往長沙,向榮卻告訴勞崇光,他要等到接任官員到來後才能起行。勞崇光想,敵軍進兵如此迅速,向榮恐怕是趕不及了。
勞崇光的焦慮表明了他對家鄉的顧念之情,但是他過於低估了長沙軍民的能力。這也難怪勞崇光,湖南人的戰爭潛力直到此時尚未顯露出來,直到長沙之戰開打,人們才會對湖南人刮目相看。
當蕭朝貴率領先遣隊從郴州開拔時,江忠源積極主張攔頭截擊。不管敵軍動向如何,這都不失為一個好辦法。他邀約和春從石子嶺暗出奇兵,攔在太平軍前麵,但和春認為官軍兵力不足,不宜分散,主意未定。江忠源兵力單薄,未能阻止蕭朝貴北上。
蕭朝貴分遣隊的北上給和春的兵力部署帶來了難題。敵軍主力在郴州,但分遣隊已遠在郴州以北一百多裏處的永興。和春如果在郴州與太平軍主力相持,那麼蕭朝貴可以繼續北上,威脅衡州、長沙和江西;和春如果分兵北上,又擔心無法控製敵軍主力在郴州的活動。和春陷入了兩難的被動局麵,不敢輕舉妄動。江忠源在此時也拿不出更好的辦法。
蕭朝貴此時傷已痊愈,思考著下一步的軍事行動。主力此刻在郴州擴軍整編,兵力已經增至五萬多人。道州成立的大旗和郴州礦工組成的土營,使天國的武裝力量增強了十倍。和春賴在郴州城外不走,蕭朝貴一點也不擔心。和春手中的那點兵力,根本不是天國大軍的對手。他已經試探出清妖在郴州以北防務空虛,這更加鼓舞了他的信心。在道州時他就向四麵八方派出探子,裝扮成商人或農夫,刺探兩廣、湘贛乃至湖北各地的清軍布防情報。派往長沙方麵的諜探回報:長沙是一座爛城,城牆傾圮不全,守軍隻有二三千人,一攻就破;城外民房尚未拆除,可以隱蔽攻城部隊。他想,和春被天國主力拖在郴州,其餘清妖部隊正在調往衡州設防,如果他帶一支奇兵突襲長沙,一定能夠得手。
蕭朝貴身邊有人稱“武緣雙雄”的壯族驍將林鳳翔和李開芳,以及兩千多名死士。他覺得這支勁旅足以攻破長沙了。於是他帶領林李所部,立刻從永興出發。他們沒走通向衡州的大道,而是輕裝行軍,繞道行走山路,向東北推進一百九十裏,奇襲安仁。七月十八日夜間,蕭朝貴已經睡在安仁縣衙。第二天一早繼續行軍,向北推進一百裏,攻占了攸縣,然後馬不停蹄地向北推進兩百裏,開始攻打醴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