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揚州城在史可法和劉肇基死守數日、餉械不繼的情況被攻入了,劉肇基巷戰身亡。
史可法自刎不死,被他部下的一個參將擁出小東門,但史可法就著頸上淋漓的熱血和劇烈的疼痛,說什麼也不肯偷生。可憐他的慷慨之言猶未說完,清兵已縱馬齊上,轉眼就把史可法蹂躪得屍骸都成了肉餅。
直至次年,史家有人用袍笏招魂,作衣冠塚,葬史可法在揚州城外的梅花嶺。如文天祥一般殉難的史公,是南都史上的最忠烈。
攻下揚州,多鐸屈指一算居然用了十餘日,於是懷恨至極的多鐸就也如同李自成一樣下令閉門屠城。於是揚州城中的百姓被清兵殺得雞犬不留,可憐一個個亡魂喪膽,攜老抱孩,棄家狂奔,忙忙如喪家之犬,急急如漏網之魚。
滿人進關,雖也到處殺戮,但其中要算對揚州的屠戮最慘酷,不論男女老小,見一個殺一個,如削瓜切菜一般。連殺十天,揚州城中,屍橫遍野,血流成渠。
總兵黃得功、高傑,撫台祁淵,致仕大學土高宏圖,尚書劉宗周也都殉難。故都督劉仁佑闔門盡節,劉仁佑的妻子江氏、兒子劉如義和劉如仁、女兒劉沐英、兒媳李氏和秦氏、外甥女毛淑娟、外甥女婿王文靖、外甥毛馥、外孫成龍,以及婢女仆人傭婦,一門計四十三人盡行投江。後來有人撈起其中一人的屍體打算埋葬,卻感覺還有什麼東西連牽在河裏,索性拖將起來,不想一連串共得了屍身四十三具,一時目睹的人無不為之咋舌。原來劉家人在自盡前,恐屍身流散,便用繩兒連綴起來,係成一串,一個個地挨次下水。其他殉節赴國難的平民讀書人更是不計其數。
揚州已攻下,南都那裏保得住。清兵屠了揚州就渡江,守瓜州的明總兵鄭鴻逵、鄭彩,和駐金山的副使楊文驄都是些草包飯桶,在一個天明,才知清兵已趁夜渡過江而來;再就嚇得不敢再戰,一哄逃走。
警報飛達南京時,弘光帝還擁著美人飲酒取樂。帶上金銀珠玉,挈著愛妃美嬪,弘光帝從通濟門出走,星夜逃往蕪湖。馬士英、阮大铖等也一並逃去,忻城伯趙之龍與大學士王鐸等幹脆大開城門,恭迎清軍。
多鐸因是馬到即降,特別加恩,禁止殺掠。休息了一天,就進兵蕪湖追捕弘光帝,明總兵劉良佐望風迎降。而弘光帝的總兵田雄則一手挾住弘光帝,再令兵士縛住弘光帝的愛妃美嬪,然後一塊送至對岸,獻入清營,金鐸令械係這位隻享了一年豔福的風流天子進京燕都。從此,江南一帶,悉屬清朝,應天府也被改稱為江寧府。
到了南都一破,統治中國近三百年的大明王朝才算得真正亡國了。雖然懷宗殉國就算是結束了明史,但南都興廢以及魯、唐、桂三王殘局,仍是明朝一脈之相續。
南都半壁本可為明室偏安之資,假令弘光帝勵精圖治,任賢去邪,則即使不能光複中原,尚可援東晉、南宋之例綿延百十年。可弘光帝整天幻想著與清軍議和,大難當頭卻昏庸腐朽,不理朝政,隻知沉湎酒色,任憑大權旁落於馬士英、阮大铖等佞臣,排斥史可法、高弘圖等抗清派,以致內部黨爭激烈,對外又不作防禦清軍的準備。
於是這位在公元1644年5月稱帝,到公元1655年5月僅僅不過一年就落入了清軍手中成為俘虜的弘光帝朱由崧算是為大明畫上了句號,至如魯、唐、桂三王,僻處偏隅,萬不足以與滿清抗衡,所以全明宗室至此就算是了結了。
攝政王多爾袞和順治帝在處理被捉來的南明皇帝朱由崧時,考慮到朝中明廷降臣極多,且自己從前為大明屬國,現在居然高坐堂皇地提訊明天子,於情於理,似乎都太容易出事端,於是就授意大學士希福剛林轉知刑部大臣,把弘光帝監禁起來。
到第二年的一天早朝,刑部大臣忽然上奏:南朝皇帝於頭一天的夜裏三更急病而死。於是攝政王多爾袞代順治帝下了上諭,命用王侯禮從豐殮葬這位弘光帝,讓這位被他幹淨漂亮地暗殺的南明皇帝死得其所;同時又諭知明朝故臣如欲致祭,準其如儀,以盡君臣之誼。
多爾袞的狡詐處在此舉中有著最佳的體現,既可借之收服人心,也可借此察視這群明降臣對於故國的心理。果然明舊臣如洪承疇等人,三三兩兩地到弘光帝靈前去叩首致祭,有的甚至放聲痛哭。得了左右密報的多爾袞從此對於這班明廷降來的漢臣,無論其怎樣的忠誠,怎麼的效力,終是難去那大大的疑心,因此明降臣大半死於非命,得善終的沒有幾人。
董小宛
在江南如皋,有一個仗義疏財家資又豪富堪敵國的才子冒辟疆,不論萍水相逢,還是聞名急難相投,無不有求必應。一時間,才子冒辟疆結交遍天下,朝中親王大臣都折節下交,就是古時的孟嚐君,想也不過如是。
而冒辟疆不但座上客常滿,樽中酒不空,閨中那多多的姬妾也是個個絕色,其時吳中的顧秋波、李蕙蘭、馬湘君,還那位董小宛,被並稱為四大美人花中魁首。她們都愛慕這位風流才子,先後委身相事,於是羨慕冒公子者有之,妒忌冒辟疆的也同樣著實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