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在農耕文明的社會形態裏,中國人對家有一種堅定的執著,我們主張“父母在,不遠遊”,安土重遷。即使漂泊於千裏之外,依然有一份濃濃的鄉愁沉澱在我們的內心深處。同時,我們心目中的家並不局限於那由血緣維係的關係,而是擴大到國,國有難,我們甘願挺身而出,捐軀赴國難,為家國命運馳騁沙場,視死如歸!
“內守”精神:理性與血性的交集
萬裏長城永不倒。登臨長城之巔,望其內外,“一夫當關,萬夫莫開”的氣勢猛然湧上心頭。長城聳立於連綿山脈的脊背之上,借山石的構造和懸崖的巧石,加之中國人巧奪天工的修砌,綿延千裏,抵禦少數民族的南侵,巨龍牆就這樣橫空出世。長城是由中國人民的血肉鑄成的,每一塊石頭代表了一條生命。中國人對長城有一種專一的情感,它是脫離了建築物本身的一種精神寄托,它是堅強不屈的象征,是智慧和血汗的結晶。曆史對長城的情感則要複雜得多。前朝帝王對它傾盡心血,邊塞百姓對它寄予厚望,它卻在一片烽火過後還帝王滿心憂傷,讓百姓家破人亡。後來者幾度棄修,反而沒有太多的遺憾。其實,長城本是建築物,防範功能的大小仰仗中原的國力。它是劃分封建時代國力大小的一個指標,龜縮塞內,則邊患不斷;飲馬草原,則家國稍安。
拋卻了封建帝王對它的愛恨情仇,剝離了征夫國婦的離愁別緒,無論是羌笛銅鈴,還是江南小調,在蕭瑟與悠揚交織的曆史情境裏,長城依然是民族精神的象征。它的蜿蜒曲折描繪了中華文明在時艱下的奮發圖強,它的厚重滄桑圖解了重負下的生命活動,在崇山峻嶺間寫下了和平的曆史祈願。
在封建王朝曆史中,來自北方外族的威脅對中原王朝來說一直是懸在頭上的劍。無數的公主、宮女承載著對和平的祈禱奔向茫茫草原,時局牽起的紅線多有幾絲不情願,而和親難以化解“夫家”和“娘家”的恩怨。王朝間的親家關係畢竟隻是暫時的緩兵之策,土地和財富的誘惑遠勝於結親的“厚禮”。選擇修築或加固長城是中原王朝的另一個備選措施。並非所有修築長城的中原王朝都國力虛弱,從根本上講是中原農業經濟同北方遊牧經濟的矛盾所致。農耕社會的氣質像極了悠揚的田園牧歌,農業生產需要和平、統一、安定的環境,人們在春天播種,在秋天等待收獲。遊牧族則是飄忽不定的行者,逐水草而居,富有侵擾性和掠奪性。長城橫臥在兩類文明的分界線上,隔開了兩個世界,充當了農業文明的保護層。
自戰國中期始,封建王朝大都大修邊地長城。其中的無奈如晁錯所雲:“胡人食肉飲酪,衣皮毛,非有城郭田宅之歸居,如飛鳥走獸於廣野,美草甘水則止,草盡水竭則移。以是觀之,往來轉徙,時至時去,此胡人之生業,而中國之所以離南畝也。今使胡人數處轉牧行獵於塞下,或當燕代,或當上郡、北地、隴西,以候備塞之卒,卒少則入。陛下不救則邊民絕望而有降敵之心。救之,少發則不足,多發遠縣才至,則胡又去矣。聚而不罷,為費甚大;罷之,則胡複入。如此連年,則中國貧苦而民不安矣。”
長城上的烽火扮演的始終是防守一方的信號燈,緊張形勢隨著它逐步擴大。中原文明屬於防守型,長城就是最好的證明。準確地說,它是“內守”精神的一隅。“內守”即注重自身的發展和守護,與鄰為善。在宏觀層麵上,國家對外部世界采取了重守弱攻的戰略。即使在國力強盛時,開疆擴土的行為也是有限的,首先考慮的是滿足內部發展的需要,保護和促進國土內部文化的發展。在家庭這一社會微觀層麵上,家庭的和與聚,鄰裏之間的和睦理念則是國家對外觀念的微縮。
“內守”不是懦弱,也不是一味地保守和逃避。從劉邦白登之圍到漢武帝反擊匈奴之前,漢朝一直靠的是“和親”政策,以此延緩匈奴鐵騎南下的步伐。王昭君就是個中的“犧牲品”。同時,依托長城實施要塞防禦,以此對付匈奴騎兵,“以牆製訂”。但“以牆製訂”畢竟是被動防禦,不可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到漢武帝時,武帝決心依靠強大的騎兵部隊實施主動出擊,“以器製訂”,對匈奴實施戰略騎兵軍團的遠程奔襲、追擊戰,這才有了後來霍去病的赫赫戰功。
植入“內守”因子的民族通常沒有豪言壯語,沒有張揚的外表,既不是行走在江南雨巷的窈窕淑女,也不是黃土大漠中的彪形大漢。“內守”形成的是強大的向心力,在國家和民族麵臨嚴重威脅時,所彙聚的力量便會爆發出來。
14世紀初,日本進入南北朝分裂時期,封建諸侯割據,互相攻占,爭權奪利。在戰爭中失敗的一些南朝封建主組織武士、商人和浪人先後在朝鮮、中國沿海地區進行武裝走私和搶劫燒殺的海盜活動,曆史上稱其為“倭寇”。中國北達遼東,南至廣東的漫長海岸線上,倭寇到處剽掠,沿海居民身受其害。名將戚繼光來到東南沿海上任,親自挑選精兵良將,再從百姓中挑選能者,組織訓練了一支新軍。他教育將士殺賊保民,“教以擊刺法,長短兵選用”,演練自己創製的鴛鴦陣。明朝嘉靖四十年,倭寇到浙東焚燒搶掠,戚繼光率軍在龍山與倭寇交手,大敗倭寇,將其趕往海外。不久,他又在仙遊城下擊敗倭寇。福建倭患遂平,東南沿海倭患解除。
“內守”精神中藏有“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我必犯人”的霸氣。從古至今,文人誌士為捍衛國家主權、維護民族尊嚴而嘔心瀝血、浴血奮戰。1661年4月21日,鄭成功率領25000名將士,分乘350艘大小戰船,橫渡台灣海峽。他向荷蘭人拋下了一句強硬的話:“台灣自古屬於中國,荷蘭人必須撤走。如果繼續霸占,我們就堅決進攻,把你們趕出去!”戰爭過程和結果印證了鄭成功的誓言。1662年,台灣重新回到了祖國的懷抱。
對於中國人來說,善於“忍耐”是這個民族的精神特質之一,但忍耐不是沒有原則的。清王朝入主中原後,遇到了複雜而棘手的問題,麵臨著中國曆代王朝從未經曆過的險惡的國際形勢。特別是沙皇俄國武裝入侵中國東北地區,在黑龍江流域長期進行劫掠騷擾,侵犯了中國的領土,破壞了邊疆各族人民的生活。各族人民不得不增強防禦,對沙俄侵略勢力進行自衛反擊。在中國曆史上,中華民族極少主動侵略他國,但是如果有外來者入侵,中國人絕不會妥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