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病房中的時候,傅思哲已經穿戴整齊,坐在一旁的沙發椅上,端著一杯純淨水發呆。
瞥見他唇上還有著起了皮的白色浮沫,郝淳風歎息一聲道:“你還是喝了水好好睡一覺再出院吧。別到了明天,法院開庭了,你卻暈過去了。”
“我沒事。回家睡也一樣,走吧。”說著,傅思哲就起了身準備走,誰知腳下一個不穩,差點跌了一跤,還好郝淳風眼疾手快,拉住了他。
索性跟傅思哲在這裏爭執,不如早些帶著他回家去好好休息。
天人交戰了一番,郝淳風還是打了電話,讓人收拾好傅思哲的行李和帶來醫院的幾件隨身物品,自己則是開著車,一路平穩地將傅思哲安然無恙地送回了遠郊的別墅。
“你怎麼知道……”
“我當然知道你現在最想回這裏,不是你說的麼,有夏禾在這兒,才像是個家。”郝淳風無奈地哂笑一聲,“我雖然不懂你看中那個花瓶哪一點,但到底是兄弟看中的女人,我尊重你。”
傅思哲難得勾起了一個略有幾分脆弱的笑意,朝著郝淳風抬了抬下巴:“淳風,謝了。”
這一聲謝,倒是讓郝淳風不甚自在。
多少年的交情了,他還是不習慣聽傅思哲跟他說謝謝。
“得了,謝就免了。”郝淳風從一個牛皮紙包裝的藥袋裏掏出幾包看著像是中藥的東西來,跟傅思哲說道:“你要是真想謝我,就把這幾服中藥讓李嬸兒煎了來喝。早點好了回公司去,別讓我幫你看著那一堆爛攤子太久,我就謝天謝地了。”
被郝淳風這副雲淡風輕的樣子打敗,傅思哲自然隻能硬著頭皮答應下他的要求,還當著郝淳風的麵用免提給李嬸兒打了電話,才算是讓對方放了心。
其實外界關於二人的傳言也不是沒有的。
早些年的時候,傅思哲還沒有跟秦家大小姐聯姻。那時候整日裏郝淳風跟傅家大少爺形影不離的事情,連傅父傅母都起過疑心。甚至還專門找了郝淳風談過這件事,搞得兩人無奈到不行。
好在郝淳風後來得了一個留學進修的絕佳機會,就立即訂了票出國,一去就是兩年多。直到傅思哲告知他自己與秦雨之間的事,郝淳風訝異之下才回了國來。
隻是沒想到,回國的兩年多時間裏,郝淳風卻是親眼見證了自己最好的兄弟,是如何敗在一個嬌滴滴的大小姐手底下。
經年忘事,不提也罷。
“行了。”郝淳風彈了彈衣服上並不存在的灰塵,起身拍了拍傅思哲的肩膀道,“明天下午才開庭,你好好休息吧。要準備的東西和安排的人手,就都交給我,你別管了。不然的話,明天的開庭,我就算綁著你,也不會放你出這道門。”
傅思哲點頭,揮手送郝淳風出了門。
其實不用郝淳風多說什麼,傅思哲也沒有那個精力去部署明天開庭的事情了。隨意衝洗了一下,便躺在臥室那張柔軟至極的雙人床上昏昏欲睡。
隻不過腦海中一直回放著夏禾那天疏冷陌生的眼神,還有醫生關於他病情的論斷,腦仁生疼的很,也沒怎麼太睡好。
李嬸兒接到電話就急忙收拾了東西,讓司機小李送著到了遠郊別墅。
盡管匆忙,李嬸兒還是沒忘了帶上那口專門用來給傅思哲煎藥的砂鍋。那可是傅母還在世的時候,花了大價錢找專門的手藝人定製的。
從傅父開始,全家人隻要誰要喝中藥,就會拿這口砂鍋來熬煮。熬出來的中藥不僅藥效揮發的少,就連那苦味兒似乎也要少上幾成。
喝了李嬸兒端來的中藥湯,傅思哲整個人漸漸地開始渴睡起來。
順手調好了鬧鍾,就不管不顧地睡了過去。不過也沒忘了叮囑李嬸兒一聲,一定要記得明天午飯之前,叫醒他。
如此萬無一失的安排,隻不過是為了不錯過明天的開庭罷了。
雖然傅思哲心裏對夏禾究竟會不會去,沒有絲毫的把握,但是隻要還有那麼一丁點的希望,他就不會放棄明天去法庭。
哪怕是一個照麵也好,總能多看看她。
也隻有當著夏禾的麵,聽見法官判了秦麗婷的罪,傅思哲才能過了心裏那道坎兒。不僅是因為答應了程荃一定要好好處理這件事,也是為了贖罪。
因為他的一時糊塗,釀成了這麼多年的虧欠。這份罪,傅思哲哪怕終其一生,也還不清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