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宋懌其人(2 / 3)

我:“……”

我一句話都沒說,至於腦補這麼多嗎。

我說:“那個,你誤會了,我不是想說這個。”

他頗有些訝異地挑了下眉,道:“那你想說什麼?”

“赤岩草有奇香,若將它加入茶水之中,一定會掩蓋茶水本來的味道,朱皓不可能覺察不到異樣。”

宋昭微微皺了眉,臉色漸漸凝重起來:“這麼說,你懷疑朱皓?”

我點頭:“除此之外,他還有另一個疑點。王爺,你還記得兩名死者的死因嗎?”

“當然,你說是被極細的鐵絲或類似物貫穿喉部,以致窒息而死。”

我伸出手,比畫著相應部位道:“朱皓使用的武器是長劍,按理來說,長期握劍的人,其手掌和虎口處會有老繭。但上次他來送茶壺時,我發現他右手小指外側和左側大拇指外側均有一層條狀的繭。隻有以細絲為武器的人,才會出現這種情況。”

宋昭沉吟一瞬,提出質疑道:“可若凶手果真是朱皓,案發當晚二樓宣室內隻有他和死者兩人,他大可以直接殺害吳顯,何必大費周章搞什麼赤岩草?”

“前天晚上,我說要立刻檢查朱皓用過的食具,但他直到昨天早上才送過來。我想他應當是接到命令後,猜到了我們的用意,於是臨時在茶壺中放了些赤岩草,造成被人下毒的假象,以洗脫自己的嫌疑。”想了想,我又補充道,“況且,正是因為隻有他和死者兩人,才更方便下手。先殺人滅口再弄亂現場,不是輕而易舉嗎?”

“你說的有理。可是,這些畢竟隻是你的推斷,喝不出赤岩草的味道,或許是他味覺不靈敏,單憑手上的繭也不能直接說明問題。若是沒有確鑿的證據,本王難以下令抓他。”

看他一副義正詞嚴的模樣,我不由得嗤笑一聲,道:“喲,王爺什麼時候變得這麼講道理了?想我當時隻是想要銀票,根本與失竊案毫無關係,你怎麼就不分青紅皂白把我下獄了呢?”

他睨我一眼,輕哼道:“不一樣。”

“怎麼不一樣?”

“朱皓跟隨本王多年,一直忠心耿耿,從未出過半點兒差錯。而你,早不出現晚不出現,偏偏在本王布局捉拿你是誰時出來攪局,本王不關你關誰?”他雙手抱臂,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我竟然有點兒無言以對。

事實上我也一直在思考這個問題,我怎麼就好死不死地撞上了你是誰要偷神像,還當了冤大頭替他蹲大牢,也是倒了血黴。

直至多年以後,我終於在一本皇曆中找到答案。

那本皇曆是這麼寫的:庚寅年四月二十五,忌出行、采買、討債。

三個大忌,我一人全齊了。

想想也是啊,若非外出采辦藥材,我便不會丟銀票;若非丟銀票,我便不會跑到南山行宮來討債,不會莫名其妙蹲大牢,更不會就這麼白白搭上自己的一輩子。

一切都有了合理的解答。

這件事告訴我們,出門前一定要看皇曆。

見我沉默不語,宋昭推了推我:“喂,你發什麼呆?”

我待要說話,恰在此時,卻見茜紗窗上映出一抹急速閃過的人影,快若流星。

宋昭示意我噤聲,警覺地推開門:“誰?”

來人竟是王筠。

“是你。”宋昭上下打量他,問道,“你怎麼在這裏?”

而王筠依然是那副笑吟吟的模樣,拱手恭聲道:“回王爺,提點刑獄司韓知古大人到了,湘東王讓下官來請王爺去正殿。”

宋昭道:“知道了,本王稍後便來。”

王筠道了聲是,轉身退下。

宋昭望著他漸行漸遠的身影,一言不發,神情似乎有些晦暗不明。良久之後,方才緩緩轉過身,對我道:“你隨本王一起去吧。”

我呆了:“啊?去哪裏?”

“當然是去見提點刑獄司韓知古。你該去見識一下什麼才是真正的檢驗技術,不要懂了一點點皮毛就覺得自己很了不起,整日妄自托大。”

我不滿道:“我什麼時候說自己很了不起了?”

他不再理睬我,拂袖翩然而去。

“哎,我還沒吃早飯呢,能不能吃完再去?”我高聲抗議。

宋昭頭也不回道:“不能。”

“但我現在真的很餓!”說這話時,我的肚子很配合地唱起了空城計。

他再次毫無憐憫之心地斷然拒絕,並且嘲笑我:“活該,誰叫你起這麼晚。”

我幽怨地盯著他的背影,心裏像是被貓爪撓過一般,說不出的惱火。如果我的眼神能殺人,宋昭早已死於萬箭穿心,哦不,是萬箭穿背!

奈何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何況我的小命還捏在他手上,不得不對他的命令照單全收。

我隻得飛速抓了幾塊茶點塞進嘴裏,又猛灌了一杯茶,舉步追了上去:“王爺,等等我,等等我……”

由於奔跑速度過快,導致呼吸不暢,嘴裏的東西無法完全咀嚼,再加上那茶點委實幹得很,於是就這麼噎在喉嚨口,既上不來也不下去,險些把我給憋死。偏偏今日天陰風大,我又十分點背地嗆了口風……總之,當時的感覺真是十分酸爽。

我再也說不出半個字,隻能默默地迎風流淚,然後一手做挽留狀,另一手卡著脖子,咳得昏天黑地。

宋昭終於很有良心地停下了腳步,回頭看我一眼,臉上露出了微詫的表情,卻很快被嫌棄所替代。他走到我身旁,勉為其難地伸出他那金貴的胳膊,替我拍了拍背。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終於將茶點咽了下去,整個人頓時感覺如獲新生。

“你在搞什麼?”他皺眉問道。

我無力地瞪他一眼,氣若遊絲道:“什麼搞什麼……還不都是、都是因為你……”

他不說話,看我的眼神分明更加嫌棄了。

我倚靠在廊柱上休息,過了許久才平複了氣息。

見我沒事,宋昭轉身又要走,我忽然想起昨日花園中的那一幕,揚聲喊住他,斟酌著問道:“對了,王爺,那個湘東王他為什麼要來南山行宮?”

他眸光微變,皮笑肉不笑道:“你問他做什麼?莫非是昨日被他摸了幾下便對他感興趣了?”

我對他的話嗤之以鼻:“嘁,我眼光有這麼差嗎?”

“反正不敢恭維。”

“……”我無語,在心裏對他翻了個白眼,正色道:“我跟你說正經的,我覺得他這人怪怪的。昨天我在花園裏遇見他時,他站在亭子裏折一枝薔薇,薔薇的刺刺破了他的手,血滴在花瓣上,別提有多詭異了。可他卻好像毫無知覺似的,還對著那枝帶血的薔薇笑,真教人瘮得慌。你說,正常人哪有這樣的。”

想起宋懌當時的模樣,以及他捏著我下巴時,那冰封萬裏一片死寂的眼睛,我隻覺脊背一陣涼過一陣。

宋昭默了片刻,道:“宋懌此人生性孤僻,本王與他接觸也不多。他的生母原本是身份低賤的宮女,生下他才後封了個良人。而宋懌資質平庸,碌碌無為,無法在朝政上為父皇分憂解難,是以他們母子二人一直不怎麼受寵。宋懌十歲那年得了一場大病,盲了右眼,之後便愈來愈古怪陰鷙。”

我倒抽一口冷氣,原來他的右眼是瞎的,難怪看起來沒有焦點。

宋昭道:“你這眼科千金聖手竟沒有看出他的右眼有問題?”

“看出來了。”我想了想,認真道,“而且沒得醫。”

他輕笑了聲,仿佛絲毫不為所動,隻是淡淡說了句:“是嗎?”

我有點兒驚訝於他的淡漠。

拿山楂來說,雖然他平時總以打擊我、欺負我為樂,可若我有個生病肉痛,他自是端茶遞藥、衣不解帶地照料我。宋昭與宋懌畢竟是血濃於水的兄弟,聽到哥哥眼瞎不治,他竟然是這般風輕雲淡的反應。

宋昭看著我,眸光銳利而深沉,似能直直看進我的心底。

他說:“你別用這種眼神看本王,好像本王做了什麼了不得的虧心事。那朱良人曾意圖謀害本王的母妃,經本王調查,發現正是宋懌在背後為她出謀劃策。若不是母妃仁慈,勸說本王放他們一馬,本王早就對他不客氣了。”

我聽得愣住,原來其中竟有如此曲折複雜的緣由。鉤心鬥角、爾虞我詐的宮廷生活,到底不是我等屁民能想象的。

看來話本中所寫的那句“願生生世世,不複生帝王之家”,還是有幾分道理的。

“原來如此。”我沉重地點頭,心知這些宮闈秘事還是不知道為妙,知道多了恐怕小命不保,便岔開話題道,“那……他來南山行宮做什麼?”

“父皇限定十日內捉拿真凶、找回神像,宋懌主動提出要來襄助本王查案。”他的麵上浮起些許不屑之色,嗤笑道,“本王用得著他幫?”

我:“……”

我深深地感覺到,此時此刻實在不宜繼續討論與宋懌有關的任何事,否則就真的要引火燒身了。

我幹笑了幾聲,再次轉移話題:“那個,王爺,時候不早了,我們該去正殿了,走吧走吧。”說罷,腳底抹油,先開溜了。

正殿內,一名中年男子正與宋懌飲茶談笑。錦衣玉帶,神采斐然,正是提點刑獄司韓知古。

宋昭在我耳畔小聲道:“看見了嗎,那便是韓知古,宋國第一驗。不是誰都有機會見到他,你可得多學著點兒。”說著,他斜睨了我一眼,一臉這都是托了本王的福你必須對本王感恩戴德的得意神情。

我懶得理他:“驗屍屬於我的額外技能,會多少就是多少唄,又不靠它吃飯。”

“你怎麼這麼不思進取?本王是為你好。”語意中滿是恨鐵不成鋼的意味。

嘲笑我,恐嚇我,軟禁我,不是讓我對著屍體吃晚飯就是幹脆不讓我吃早飯,這也叫對我好?那未免也好得太不明顯了。

“是嗎?”我學著他那皮笑肉不笑的模樣道,“那民女多謝王爺恩典了。”

他生氣道:“你陰陽怪氣的是幾個意思?”

“字麵意思。”

“你!”他怒意更甚,冷哼道,“你這女人太不識好歹了!”然後重重甩了下衣袖,自顧進殿去了。

我聳了聳肩,也跟著進去了。

見到宋昭,韓知古立刻放下手中的茶盞,起身迎了上來,躬身作揖道:“下官參見清河王殿下。”

“韓大人不必多禮。”宋昭虛扶他一把,好像剛才沒生過氣似的,表情瞬間切換至溫文爾雅模式,微笑道,“行宮接連發生離奇命案,不巧的是,京口衙門的仵作突發心疾,告假回鄉。為了盡早破案,找出真凶,尋回神像,一切檢驗事宜還需勞煩韓大人。”

韓知古忙道:“為皇上和殿下分憂,乃是下官的分內之事。”

二人又寒暄了幾句,我在一旁百無聊賴地聽著,順便思考如何證明朱皓的確有殺人嫌疑。突然間,宋昭將我拉到跟前,道:“這是……”

我心道,小樣兒,我還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嗎,就不讓你得逞。於是立馬按下心頭的思緒,一頭撲進韓知古的懷裏,泫然欲淚道:“啊!師伯,侄女好想你啊!”

宋昭:“……”

韓知古喜出望外,拍著我的肩膀道:“君慧?怎麼是你?方才隻顧著與王爺說話,沒發覺你也在這裏!好多年不見,你和你師父還好嗎?”

我偷瞥了下呆若木雞的宋昭,心裏別提有多得意,忙做乖巧狀回道:“好,我們一切都好。師父和幾位師兄都很想念師伯,時常念叨著要去建康看你呢。”

“哎呀,我也一直都想回來看看你們,隻不過這些年公務繁忙,總是不得空閑。”

宋懌緩步走過來,視線在我和韓知古之間轉了個圈,最終落在我身上:“沒想到韓大人與這位蘇姑娘竟是舊相識。”

我沒說話。

宋昭看了眼宋懌,麵色不悅地問我道:“喂,你怎麼會認識韓大人?”

宋懌做驚訝狀道:“咦,皇弟也不知道嗎?本王以為你與蘇姑娘交情匪淺,應當知道才是。”

宋昭動了動唇,卻什麼話都沒說,麵色更加不悅了。

這個宋懌簡直就是一根攪屎棍,攪得一手好屎。

我無視宋昭的反應,挽住韓知古的胳膊,笑眯眯道:“當然,韓大人與我師父同出一門,是我的師伯,我的檢驗之術便是由他親授。之前一直沒有機會向王爺稟明,還請王爺不要見怪。”

宋昭的臉登時黑如煤炭。

宋懌又道:“不知尊師是哪位高人?”他走近幾步,一瞬不瞬地看著我,唇邊雖噙著一抹淺淡的笑,可那笑根本沒有絲毫溫度,看得人渾身冰涼,如有芒刺在背。

我不由自主地向後縮了一步:“家師……嶽振先。”

宋懌抱拳道:“原來是神醫弟子,失敬。”

我不知該如何接他的話,渾身上下是說不出的不自在,隻得避開他的視線,幹巴巴地笑了幾聲。

好在韓知古及時替我解圍,問道:“對了君慧,你不是跟著師弟行醫嗎,怎麼會在南山行宮?”

我心下暗自慶幸,總算有個人可以替我洗刷冤屈,解救我於水深火熱之中了。有他在,我至少不用擔心宋昭會拿隨隨便便拿我頂罪了。

我挺直腰杆,打算將來龍去脈和盤托出,豈料宋昭卻搶先道:“君慧是本王的好友,本王知道她通曉檢驗之術,於是特意請她來此襄助本王查案。”

我:“我……”

宋昭:“我說得對嗎,君慧?”

我:“你……”

宋昭:“你還有什麼想說的?”

他笑得如沐春風,黑眸灼然有光,眼神分明在說:別以為有韓知古給你撐腰,你就可以無罪釋放,要知道本王才是本案的主案人,要草菅你命也是分分鍾的事。

我:“……”

他把黑白顛倒成這樣我還能說什麼!看來我還是太傻太天真,太低估他的無恥程度了。

我氣憤地瞪他,心頭似有一把邪火在熊熊燃燒,恨不能將他拖出去狂打一頓以泄我心頭之恨。

他看著我,白玉麵皮上滿是得意之色,薄唇輕揚,笑得越發歡暢了。

然而轉念一想,我不禁又對他這種隱瞞事實的行為感到困惑。昨天還口口聲聲說我是疑犯,怎麼今天便突然改了說辭?難道說,其實他心裏明白我根本就是無辜的,卻又不願將我放走,所以自知理虧,擔心此事傳出去折損了他的英明?

那麼問題又來了,他到底是為了什麼不願將我放走呢?

可悲的是,無論他究竟出於何種目的,無論他的心理究竟有多扭曲,我終究還是不得不折服於他的淫威之下,畢竟我的小命還在他手裏穩穩地捏著。

哼,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忍!

我艱難地咽下這口氣,咬牙切齒地吐出兩個字:“沒!有!”

宋昭滿意地點了點頭。旁邊,不明真相的韓知古也跟著點了點頭。

我做了個深呼吸以壓製心中的怒意,平靜道:“還請韓師伯千萬莫將此事告訴師父,他老人家一向最討厭這些王孫公子、朝廷權貴、紈絝子弟什麼的……”說到這裏,我有意放緩語速,轉頭看了眼宋昭,繼續道,“若是讓他知道我插手朝廷之事,恐怕我要吃不了兜著走!”

韓知古深知師父的脾性,很爽快地應允了。

宋昭輕咳了聲,道:“好了,時辰不早了,開始驗屍吧。”

驗屍工作正式開始。

韓知古詳細檢驗了兩具屍體,並閱讀了我的驗屍報告,最終得出與我完全一致的結論,徹底排除了毒殺的可能。但謹慎起見,他決定對兩具屍首進行二次解剖,希望能發現更多線索。

由於不能完全肯定此案與你是誰有關,凶手仍有可能藏匿在行宮內,宋昭下令全麵封鎖行宮,在破案之前任何人不得外出,包括宋懌和韓知古。

我對他的做法表示嗬嗬噠,理由很簡單:一直在封鎖,從來沒屁用。

走出停屍房,宋昭對韓知古道:“本王已命人備好廂房,韓大人舟車勞頓,早些回去歇息吧。解剖屍體的工作,明日再做也不遲。”

韓知古笑道:“多謝王爺體恤。”

眾人正要散去,我也打算回廂房歇息,卻就在轉身之間,宋昭驀地發出一聲尖銳的喘息,整個人霎時癱坐在地上,那張俊臉變得慘白如紙,毫無血色。

眾人皆是大驚失色,七嘴八舌地喊著“王爺”“殿下”,一窩蜂地擁了上去。

我驚呼:“宋昭!”

他說不出話,隻是痛苦地揪住前襟,艱難地喘著粗氣。額間迅速沁出豆大的汗珠,順著臉頰滾滾而落。

平日裏,宋昭一貫張牙舞爪、囂張至極,竟教人忽略了他是個有病的人,隨時可能病發倒地。

我的心猛地一沉,呼吸仿佛也跟著窒住,腳下卻像灌了鉛那般,寸步難行。

怎麼會這樣……

韓知古欲上前攙扶宋昭,守在不遠處的徐勉已然飛速跑過來,搶先將他扶住,並急切地吩咐侍衛道:“快去請梁太醫!”

宋懌不緊不慢地踱過來,對我道:“蘇姑娘,你乃嶽神醫入室弟子,相信你的醫術一定十分精湛,梁太醫趕來尚需一段時間,不如你先替皇弟看看?”

韓知古也附和:“君慧的醫術還是不錯的,讓她給王爺診個脈吧。”

所有人齊刷刷地看向我,我如夢初醒般,連連點頭,道:“好好!那個,你們不要圍著他,散開一些,保持空氣流通。”說完,箭步衝上前去,打算給宋昭把脈。

豈料,就在我的手接觸到宋昭手腕的一刹那,徐勉突然將我截住,道:“不必勞煩蘇姑娘了。梁太醫負責照料殿下已有二十載,對殿下的身體狀況和病情再清楚不過。他就住在不遠處的別苑,很快便能趕過來。”

我心口狠狠地揪了一下,如被鎮住般僵在原地。雖然隻有極短的一瞬,但我確實摸到了宋昭的脈象,那分明……

我錯愕地看向徐勉,一時間腦中千頭萬緒、紛亂如麻,仿佛塞了一大團棉絮那般,再也無法思考。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不給我說話的機會,他緊接著又道:“來人,先將殿下抬回水玉殿。”

宋懌阻止道:“皇弟這胸痹發病的時候還是不要隨便移動比較好吧?”

而那廂宋昭仍然持續劇烈喘息著,雙眼微闔,雙手微顫,雙唇更是白得如同抹上了一層白粉,儼然已有不省人事之相。

徐勉張了張口,似乎是想反駁,卻又不知該如何反駁,一時頗為糾結。

我當機立斷道:“不,他現在呼吸不暢,最好讓他回房去平躺著,否則極易發生窒息。”

徐勉瞥我一眼,神情變得有些複雜,有訝然,有擔憂,但更多的卻是警惕。

韓知古道:“那還愣著做什麼?趕緊送殿下回房吧。”

宋懌不再說話。

很快,兩名侍衛取來擔架,抬著宋昭往水玉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