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往事如夢
祭天大典臨近,宋昭便越發繁忙起來,每天都是夙興夜寐,早出晚歸,回來後也要繼續處理公文,乃至通宵達旦。自休沐日之後,我已然一連好幾日都沒有與他打過照麵了——通常是他回來時,我已睡下,而他離開時,我尚未醒來。
不知是水土不服還是什麼別的原因,這次的風寒似乎格外厲害,我每日臥床休養,時常自我把脈,又按時服用師父配給我的藥丸,卻仍然不見好轉。嗓子倒是不疼了,可每到午後,總會渾身惡寒,低燒不退。
我不禁捶胸頓足,黯然神傷,倒不是因為病情,而是對自己的醫術產生了懷疑——連個小小的風寒都醫不好,若是傳出去,我將來還混什麼!
寒露一過,天氣便漸漸涼爽下來。秋風蕭瑟,秋雨淅瀝而至,打落滿地黃葉。
這日早晨,我起床洗漱後,照例開始自我診病。
最近,我愈發覺得自己的脈象有那麼點兒古怪,奈何探來探去,始終探不出個所以然。想起師父他老人家不久前為我診過脈,遂取出他給的藥丸仔細研究一番。
雪蓮、當歸、白芍、牡丹皮、靈芝、山藥、茯苓、人參……這些大都是扶正固本、滋陰養元的,沒什麼特別啊。
再聞聞,好像還有幾味說不上來的藥……是什麼呢?
我正暗自納罕,忽然間豆芽像一陣風似的狂奔進來,上氣不接下氣道:“王王王妃,不好啦,不好啦,王爺他、他……”
我登時呼吸一窒,急問道:“王爺怎麼了?”
“聽說王爺今日早朝被皇上斥責,現在、現在正在太極殿外麵罰跪呢!”
“什麼?為什麼被斥責?”
“呃,好像……”豆芽覷了我一眼,猶疑道,“好像……是因為立妃之事……王爺在早朝上正式上書皇上,要立您為清河王妃,皇上不答應,諸位大臣更是集體反對。王爺與皇上起了爭執,皇上龍顏大怒,有幾個諫議大夫趁機指責王爺耽於女色,對皇上大不敬,皇上便罰王爺跪在太極殿外反思,直到……清醒為止。”
果然是因為我……
“不行,我得去看看他。”我甩下藥瓶,三步並作兩步地往外衝。
豆芽忙不迭上來攔我,慌張道:“王妃,王爺吩咐過,您不可以出去,而且即使您去了也無濟於事呀!”
心頭酸楚難當,鼻腔中氤氳著苦澀的氣息,喉頭不由得哽咽,我艱澀道:“我知道無濟於事,但他因我而受罰,我心裏難受,怎麼可能像沒事人一樣?豆芽,你帶我去太極殿好嗎,我隻想遠遠地看他一眼,我保證,看到他之後我立刻回來。”
豆芽一臉為難,咬唇不語。在我的再三懇求之下,她終於勉為其難地答應了。
太極殿位於皇城中軸線上,乃是皇上與眾臣早朝之所。大殿巍峨肅穆,卻又不失華貴壯麗,仿若九重天闕上的瓊樓玉宇。
我躲在回廊後遠遠地眺望,但見宋昭跪在殿前,一眾身著官袍的人從殿內魚貫而出,皆對他側目而視,好像在指責他什麼。宋昭對此置若罔聞,垂眸斂目,不辨麵上神色。
秋風倏然轉急,鉛色的陰雲沉甸甸地壓下來。天色昏沉,不一會兒的功夫,大雨便傾盆而落。
那些官員四散而去,獨留他一人跪在殿前。
狂風掃落樹葉,雨簾愈來愈密,他的背影在雨中格外蕭瑟寂寥。
眼前的場景仿佛似曾相識,我卻無心深思,隻覺此時此刻眼中全是宋昭孤單的身影。內疚如潮水般洶湧而來,猛烈地拍打著我的心房,心痛得像是被一隻手狠狠掐著擰著,好像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雨越下越大,雨水如斷線之珠,次第滾下屋簷,漫過漢白玉階。
眼前漸漸模糊,臉上冰冰涼,我伸手一抹,竟已潮濕一大片,不知是雨水還是淚水。
在愛上宋昭之前,我從不認為我身為醫女就哪裏低人一等。這麼多年來,我跟隨師父,懸壺濟世,治病救人,所做的事比起那些豪門貴族絲毫不差。
但愛上他之後,我的想法終於改變。我開始明白,有些事從出生起已經注定好了,比如門第等級,比如尊卑貴賤。我喜歡的是當朝王爺,是未來儲君,而我隻是一介卑微的醫女,我與他身份地位太過懸殊,有如雲泥之別,可當世又是那麼看重門第出生,那麼講究門當戶對。我們倆之間本該是如同飛鳥和遊魚那樣,永遠不可能有交集,更別提相愛相守議。
隻是,我依然覺得,相愛是兩個人的事,隻要我足夠愛他,他足夠愛我,哪怕前方是刀山油鍋、修羅地獄,我也能與他攜手闖過去。些許流言非議算得了什麼,隻要有他在我身邊,任何困難都不足為懼。
如今看來,大概還是我想得太過簡單了。一直以來,我總是從我自己的角度出發考慮問題,我總是認為我心坦然、我無畏懼,卻從未想過,選擇跟我在一起,他要承受多少壓力和非議。若換作是向許念那樣的世家小姐,哪還會有這些問題?
可我呢,除了眼睜睜看他受苦,我又能為他做什麼呢?什麼都做不了吧。
有那麼一瞬間,我幾乎萌生了想要離開他的念頭。
豆芽看一眼遠處的宋昭,一臉為難對我道:“王妃,我們還是趕快回去吧,若是讓旁人看到,隻怕對王爺更加不利……”
是啊,對於宋昭來說,我大概就是個負累吧……
我知道是時候回去了,可視線一旦停留在宋昭身上,便無論如何都邁不動步子。悲愴與擔憂驀然襲上心頭,我情難自禁,終於抱著豆芽泣不成聲。
涼風呼嘯而過,秋雨淅瀝而落,將我的哭泣聲全部掩蓋。
這晚,宋昭沒有回華陽殿,而我也整夜未眠,心中百感交集,不知是什麼滋味。
要我離開宋昭,我萬萬舍不得,可若是留下,我又擔心我會影響他的清譽和前程。
躺下,輾轉反側;起身,又坐立難安。
隻要一閉上眼,宋昭罰跪的畫麵在便會在腦海中浮現,心下既愧疚又酸澀,幾次三番想要收拾包袱走人,卻終究沒有下得了決心。
不知他現在情況如何,這一晚上在哪裏歇息,是不是還在太極殿前罰跪,淋了這麼久的雨身體可還吃得消,皇上什麼時候才會消氣,什麼時候才會原諒他……無數問題盤桓在心中,越想越心焦,越想越難耐,我焦躁地在房中來回踱步,咬破了嘴唇都渾然不覺,直至淡淡的血腥味在口中彌漫。
窗外夜色沉沉,雨疏風驟。我遙望著太極殿的方向,愈發心急如焚,恨不能直接衝出去找他。
但恨不能,到底還是不能。
畢竟這裏是皇宮,而我又處在風口浪尖之上,不知有多少雙眼睛盯著瞧著,稍有行差踏錯都會給宋昭招來致命的打擊。
我一連做了三個深呼吸,咬牙忍下衝出去的衝動,坐回桌邊斟了杯茶慢慢喝起來,心裏告訴自己千萬要淡定,不可輕舉妄動。
終於捱過漫長的夜晚,清晨,東方既白,風雨漸止,秋陽冉冉而升。經過秋雨洗刷後的天空愈發明淨高遠,雲隨雁字長。
天一亮,我便迫不及待地打發豆芽出去打探宋昭的情況。
我原本是這麼安慰自己的:再怎麼說宋昭也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罰跪應該也是象征性地跪上幾個時辰,待皇上氣消了,也就沒事了。
豈料事與願違。豆芽回來告訴我,宋昭已在太極殿前跪了一天一夜,並且皇上下令,不許給他任何吃食,連水都不可以,任憑風吹雨打都不用理會,非要他好好清醒清醒不可。
想想,皇上這麼做也不是沒有道理,正所謂“愛之深,責之切”,他對宋昭如此寄予厚望,一旦生氣惱怒,必定也是加倍責罰他。
哎,歸根結底還是因為我。
昨日下了一整天雨,天氣驟然轉寒,就這麼淋著雨,還沒有吃飯,即便是大羅神仙也消受不得,更別提宋昭那樣的小身板兒。
這可如何是好?
我正暗自焦急,忽聽門外傳來一陣嘈雜。這廂我還沒來得及反應是怎麼回事,大門“砰”的一聲被人狠狠撞開,幾名內侍氣勢洶洶地衝到我跟前,為首之人手提木箱,鄙夷地打量我,問道:“你是蘇君慧?”
看樣子來者不善啊。我警惕地後退一步,恭敬地笑道:“正是小女子,不知公公有何吩咐?”
那內侍登時目露凶光,猛然揮手,高聲道:“來人,把她抓起來!”話音未落,另幾名內侍已箭步衝到我身邊,迅速將我左右鉗住。
“你們做什麼,放開我!”我心知不妙,使出渾身解數拚命掙紮,誰知這些內侍力氣實在大得很,無論我拳打腳踢,還是推搡捶打,全然無濟於事。
內侍冷笑道:“你還問咱家做什麼,你怎麼不問問你自己做了什麼?”
豆芽欲上前阻止,卻被一人拽到旁邊。她急得雙眼泛紅,說話都帶了哭音:“你們是什麼人!好大的膽子!連華陽殿都敢亂闖,不怕清河王治你們罪嗎!趕緊放開蘇姑娘,否則待王爺回來,定叫你們身首異處!”
內侍冷哼道:“怕?怕什麼?咱家奉的可是皇後娘娘的懿旨!這妖女來曆不明,心懷不軌,意圖謀害皇子,本該處以淩遲極刑。但皇上仁慈,特命皇後娘娘法外開恩,留她全屍。現賜毒酒一杯,白綾一丈,蘇氏,你還不領旨謝恩!”
果然如此……我咬牙切齒地盯著他,心裏全然沒有半分害怕,理直氣壯道:“我沒有謀害皇子,你們這是草菅人命!我不服,我要見皇後娘娘!”
“哼,皇後鳳顏也是你等低賤民女能隨意見的嗎!來人!”他朝後使了個眼色,一人立馬上前捏住我的臉頰,迫我張開嘴。
他迅速打開木箱,從中取出一隻酒杯,走近我跟前,笑得無比猙獰,道:“蘇氏,你可不要怪咱家,更不要怪皇後娘娘,要怪就怪你自己命薄命賤,沒有福分當清河王妃!”說完,他舉起酒杯就要往我嘴裏灌。我別過臉,死死抿著嘴唇,艱難地躲避那隻酒杯。
內侍見我不從,目光愈發狠厲,手上的力道陡然加重,我甚至覺得我的下巴都快要被他捏碎了。
疼痛錐心刺骨,如洪水般排山倒海,幾乎將我的意識吞沒。
我閉著眼睛,用盡最後一絲力氣抗爭,心裏隻剩一個念頭,那便是:我絕不能這樣不明不白地死掉!
“沒想到你還是個硬骨頭,給咱家拿鞭子來!”
依稀是有什麼東西從眼前躥過,下一刻,隻聽“啪啪”兩聲,後背霎時傳來一陣皮肉撕裂的劇痛,迅速席卷全身。我悶哼了聲,痛苦地蜷起身子,淚水撞出眼眶,卻仍未張口。
眼前的景象漸漸迷離開去,什麼都看不分明,連豆芽的哭喊聲都聽不清了,耳畔隻剩下自己心跳聲和粗重的呼吸聲。
一絲恐懼從心底泛出,如洶湧澎湃的潮水,迅速席卷過我的四肢百骸。
我忍不住瑟瑟發抖起來,不知自己還能堅持多久,我並不怕死,怕的是我死了之後再也見不到宋昭了。
直至此刻,我方才意識到,原來我愛他已深。
不知過了多久,似乎有人喊了聲“住手”,然後雙臂和臉上的力道便消失了。
我渾身脫力,雙腿發軟,整個人不由自主地跌倒在地。豆芽急忙跑過來將我扶起,抽泣著問道:“姑娘,您沒事吧?”
劫後餘生之感恍然而生,我一邊平複氣息,一邊搖頭道:“放心,我沒事……”
“貴妃娘娘,請您不要為難咱家,畢竟這是皇後娘娘吩咐……”內侍看我一眼,賠著笑,欲言又止得十分刻意。
貴妃娘娘?
我拭去眼中的淚水,抬頭一看,卻見清音閣不知何時來了一位錦衣美人。美人姿容絕豔,前簇後擁,一看便知身份尊貴不凡。
“你且去向皇後回話,就說本宮有要緊事要問蘇氏女,還請皇後高抬貴手,暫且饒她一命,也算是給本宮一個薄麵。”美人聲音清雅,分明是柔婉如水,卻教人不容抗拒。
她生得極美,青螺眉黛長,美眸盈盈似星辰,顧盼之間,柔情自生。一襲淺綠色素錦宮衣,外披輕薄水紗,愈發襯得她膚如凝脂,肩若削成。
行醫這麼多年,我自認算得上是閱人無數,也見過不少形形色色的貌美女子,卻無一人如她這般美得教人心驚,仿佛連多看一眼都是唐突。她款步走來,舉止端莊溫婉,不似凡人,倒像是九重天闕之上的瑤台仙子。
內侍做為難狀道:“這……貴妃娘娘有所不知,這蘇氏女魅惑皇子,居心叵測,皇後娘娘也是奉了皇上的旨意……”
美人淡淡道:“無妨,皇上跟前,本宮自會有所交代。”
那內侍還欲說話,一名年輕女官走到他跟前,道:“還杵在這做什麼,貴妃娘娘說的話你聽不懂嗎?還是說,你隻聽皇後娘娘的吩咐,不把貴妃娘娘放在眼裏?”
內侍一嚇,忙道不敢,麻溜地收拾好東西,退了下去。
美人款步走到我麵前,將我從上到下仔細打量了一番,眸中忽地掠過一道漣漪,似是喟歎似是喃喃道:“像,真像啊……”
我:“啊?”
她取出一方絲巾,不緊不慢地擦拭我嘴角沾上的毒酒,溫聲道:“方才嚇壞了吧?別害怕,有本宮在,沒人敢再欺負你。”
一顰一笑,溫雅柔慈,世間怎會有這般美好的人?我有點兒受寵若驚,訥訥搖頭,出神地將她望著,一時怔忡不已。
豆芽“撲通”一聲跪倒在地,連連叩首,哭道:“多謝貴妃娘娘救命之恩!”
我仍未回過神:“貴妃娘娘……”
美人掩口輕輕咳了聲,她身旁的女官笑對我道:“這位是丁貴妃,清河王殿下的生母。”
什麼?!
我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這麼年輕漂亮,這麼溫婉清雅,看起來最多三十歲吧,竟然是宋昭他媽……這世界也太玄幻了吧。
我開始有點兒明白宋昭那張禍國殃民的臉是從何而來了……
我很快回過神,鎮定心緒,行禮道:“民女蘇君慧,參見貴妃娘娘。”
“你身上還有傷,不必多禮。”她將我扶起,微笑道,“來,我們進去說話。”
鑒於我受了不小的驚嚇,又挨了兩鞭,以致披頭散發,衣衫不整,形容實在狼狽,丁貴妃特許我先去清理傷口,整理儀容。我不願讓她久等,遂簡單地處理了一下傷口,換了身衣裳。
挑簾而出時,丁貴妃正在焚香煮茶。
她斜倚在小幾旁,清貴中若帶一絲慵懶,溫靜中透出幾許閑逸。螓首蛾眉,膚白勝雪,完全看不出已年近不惑。聽聞皇上對她百般恩寵,果然是有道理的。
淡淡的青煙自鎏金博山爐內升騰而起,混合著清醇宜人的茶香,教人神清氣爽,心神安寧。
我恭敬地向她磕頭道謝:“多謝貴妃娘娘救命之恩,若非娘娘及時趕到,民女早已一命歸西,娘娘的救命恩德,民女沒齒難忘。”
“快起來吧。”丁貴妃放下手中的茶具,示意我坐到她身旁。
她握住我的手,輕柔道:“來,好孩子,快讓本宮好好瞧瞧。”
方才情急,沒來得及仔細看她,隻覺得她美得不可方物。而現在這般近距離相對,我這才發現,她看起來氣色不佳,唇色偏深,且氣息不穩,即使塗了厚重的脂粉也難以掩蓋灰白的麵色。
我不動聲色地打量她,斟酌一瞬,道:“民女鬥膽,想給娘娘請個脈,不知娘娘可否應允。”
先前那名女官臉色陡變,蹙眉道:“娘娘,不可!”
“無妨。”丁貴妃不甚在意地擺擺手,“你們幾個先下去吧。”
左右宮人應聲而退,她將手伸到我麵前,輕輕點頭,笑道:“來吧。”
女官還欲阻止:“可是……”
“雲瑤。”丁貴妃嗔她一眼,雖未動怒,卻不怒而自威。
雲瑤不敢再多言,神色複雜地看了我一眼,一副緊張焦急的模樣,卻終是低下頭不再說話。
“民女唐突了。”語畢,我小心地按上她的脈門,卻隻是眨眼的工夫,很快便發現了不對勁——這分明是中毒之相!
我立刻翻轉她的手腕,想要查看她指甲的顏色,豈料她的十指塗滿蔻丹,根本看不出本色。我隻好詢問:“請問娘娘,平日裏可有頭暈頭痛、失眠夢魘、惡心嘔吐?”
丁貴妃大方道:“有。”
雲瑤看看丁貴妃,複看看我,眉尖緊蹙,神情愈發不安。
“那娘娘會不會突然肚子痛,時常心跳快而重,甚至透不過氣?”
“會。”
“是不是有時雙手會輕輕顫抖,感覺好像不受自己控製?”
“是。”
若我判斷得不錯,丁貴妃十有八九是中了鉛毒,且中毒不淺,應當是長年累月接觸或者服用含鉛之物所致。方才我所問,皆是中鉛毒的典型症狀,她一一認可,卻不似尋常病人般追問病情,如此淡定坦然,仿佛對自己中毒之事早已心中有數,而她的貼身女官雲瑤對此又是諱莫如深,倒像是怕被我知曉實情……
我心知其中必有蹊蹺,也知道此事之凶險,多半與後宮爭鬥脫不開關係,但身為醫者的使命感卻讓我不得不繼續追問:“敢問娘娘,您平日所用的胭脂水粉從何而來?您的膳食飲品可有專人試毒?又或者,您可曾服過什麼養生丹藥?”
丁貴妃笑而不答,她飲盡杯中茶,然後一瞬不瞬地將我望著,眼內水光盈盈,依稀泛著一絲欣慰,一絲憐愛,以及一絲微不可見的痛惜。沉默半晌,歎息聲輕若煙雲,道:“你專注診脈的樣子,真是同她一模一樣。”
她?
我一愣:“不知貴妃娘娘說的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