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我看上的寶貝,就是你
詔書頒布的第二日,俞起派來三名教養嬤嬤教導我宮規。從妝容衣飾,到儀態舉止,再到言語稱謂,樣樣都有大講究,不可有分毫差錯。不過半日的工夫,我已然累得頭昏眼花,恨不能倒地長睡不起。
講真,倘若給我選,我還寧願在市井街坊給人看病,不要當這勞什子郡主。雖然沒有地位,但起碼有錢有自由,可以隨心所欲地活著。如今成了郡主,有錢有地位又如何,沒自由一切都是空談。
以前我總覺得,宋昭這貨一定是腦子被門擠了,金碧輝煌的皇宮他不待,養尊處優的日子他不過,偏要跑到深山老林裏去修什麼文選,簡直不可理喻,現在我終於明白他的苦楚。
哎,為了宋昭,我也就勉為其難地忍忍吧。
不過……還真不知能忍多久。
難得半日清閑,我心裏惦記著應當去一趟椒房殿,向丁貴妃道謝。畢竟她是我的救命恩人,又是宋昭的母妃,我還曾許諾要為她解毒,於情於理都該登門拜訪,遂吩咐豆芽準備了禮品,我親自送過去。
與別處富麗堂皇的宮殿截然不同,椒房殿清幽雅致,頗有幾分江南園林的韻味。
殿前有一大片荷塘,盛夏已過,塘中的荷花早已凋謝,隻留下焦褐色的殘枝敗葉,顯得蕭索寂寥。
椒房殿中分外靜謐,點著蘇合香,爐煙嫋嫋,滿室馨香。
宣室內,丁貴妃正在午睡。
隔著幾重珠簾,我依稀望見她的臉色分外蒼白,比前幾日更顯瘦削,仿若一片雪花般隨時都要淡去。她秀眉輕蹙,看起來睡得並不安穩。
雲瑤奉上清茶,我向她道謝,小呷一口,又看了眼珠簾後的床榻,斟酌著問道:“貴妃娘娘近來身體狀況如何?”
雲瑤一臉愁苦,歎息道:“這幾日娘娘時常說喘不過氣,白天還好,一到晚上就愈發嚴重,連覺都睡不安生,一晚上要醒來好幾次。肚子痛,手抖得厲害,有時連茶杯都端不住,今早還嘔吐了一次……”
我聽得心下一刺,困惑道:“怎麼會這樣?上次見娘娘時,她的病情還沒有這麼嚴重,短短幾日的工夫,怎麼就急轉直下了?”
“下官不知,娘娘不讓下官告訴皇上,更囑咐千萬不能讓王爺知道。”
我又問:“那可曾請太醫來看過?”
雲瑤點了點頭,又無奈地搖頭,道:“請過,可鉛毒無藥可治,太醫也隻能開一些解毒的湯藥,並沒有什麼作用。”
“可否將太醫開的藥方給我看看?”
雲瑤很快將藥方取來,我仔細研讀,這張藥方開得不錯,方中藥材以扶正固本、解毒祛邪為主,屬於對症施治。按理說,若堅持按此方服藥,即便不能完全解毒,至少可以緩解症狀,使病情不至於惡化下去。可事實是,丁貴妃非但沒有好轉,反倒越來越嚴重了……究竟為什麼?
我思前想後,認為隻有一種可能——下毒者持續對丁貴妃下毒,並且在她服藥期間,加大了鉛毒的劑量。
這個念頭剛剛浮現,我立時感到脊背一陣寒涼,心裏颼過陣陣冷風。
一直都知道皇宮水深不好混,沒想到不但水深,還火熱,簡直吃人不吐骨頭。丁貴妃集萬千寵愛於一身都難逃暗算,更別提那些性命輕賤如螻蟻的宮女內監,隻怕連死了都不知道死因是什麼。
丁貴妃中毒已深,並且下毒者還在源源不斷地通過未知手段向她投毒,要完全解毒是不可能的了,但若能切斷毒源,使她的病情不至於繼續惡化,再輔以解毒的藥方,相信短期之內應當不會有性命之憂。
所以,當務之急,是要尋找出鉛毒的源頭。
我將所有可能下毒的渠道統統想了一遍,問道:“娘娘平日所用的膳食從何而來?是否有服養生丹藥的習慣?”
“娘娘從不服用任何養生滋補的丹藥,偶爾需要調理身體,也是下官親自去禦藥房照方抓藥。”雲瑤將藥方收好,沉吟道,“其實,下官也曾考慮過是否有人在娘娘的飲食中下毒,但可能性似乎不大。娘娘的一切飲食皆由椒房殿的小廚房準備,在進獻給娘娘前,都會進行嚴格的試毒。有時,娘娘還會準許下官與她一同進膳,下官從來身體無恙。所以,下官猜想,應當不是飲食的問題。”
“那胭脂水粉呢?或者澡豆之類的,有沒有檢查過?”
“姑娘所說,下官全都檢查過了。凡是有可能含毒的全部都丟棄了,娘娘不敢再使用宮中分配的東西,下官還曾專程帶人出宮采買新的,沒想到還是防不勝防。”
真是蹊了蹺了,這也不是,那也不是,那鉛毒究竟是如何進入丁貴妃體內的呢?
正當我百思不得其解,忽聞宣室內傳來一聲尖銳的喘息,緊接著是急促的咳嗽聲,我和雲瑤迅速跑進去查看,隻見丁貴妃麵色青白,眼眶發黑,正扶著胸口劇烈地喘息,豆大的汗珠從額間滾滾而落,仿佛極是痛苦。
我顧不得行禮,忙上前診脈,驚覺她的脈象非常混亂,正是毒發之相,立即取出隨身攜帶的解毒丸喂她服下,道:“此藥乃是我三師兄親製,解毒效果甚佳,很快便會起效。娘娘莫怕,盡量將呼吸控製得深而長……”
丁貴妃依言照做,片刻之後,症狀果然緩解不少。她斜倚在榻邊,輕輕握住我的手,勉力扯出一抹笑,道:“君慧,謝謝你……”
“這是我應該做的。”我笑道,將藥瓶交給雲瑤,道,“若娘娘再有毒發,服下此藥可迅速緩解,但此藥隻可救急,不可長期服用。”
雲瑤收下藥瓶,向我道謝,複對丁貴妃道:“娘娘,您病得這麼嚴重,是否不應再瞞著清河王殿下?”
我對此表示認同,勸道:“娘娘,雲大人所言有理。您不知是誰要毒害您,也不知下毒途徑是什麼,實在當不勝防。雲大人已經百般小心,對方卻仍能找到下手的機會,可見下毒者就在您身邊。倘若繼續隱瞞此事,隻會讓對方更加肆無忌憚。依民女愚見,還是應當盡快稟告皇上,請皇上徹查。”
丁貴妃仍是搖頭:“不可。”
雲瑤急了:“可是娘娘……”
“沒有可是,本宮說不可便是不可。”丁貴妃打斷她,艱難道,“此事絕對不許外傳。本宮中毒已深,回天乏術,即便查到是誰下的毒又能如何?本宮終究也好不起來了,況且還要讓阿昭費心費神。若是他問起來,就告訴他本宮是生病,不可提起中毒之事。”她雖是氣若遊絲,語氣卻分外堅決,不容置喙。我與雲瑤對視一眼,隻好答應。
丁貴妃似是放心地舒了口氣,輕聲對我道:“本宮這麼做,全是為阿昭好。”
冊立太子在即,我知道她不想讓宋昭為此事分心,但試想一下,有理由且有能力謀害她的人絕非泛泛之輩,搞不好就是衝著宋昭來的。若不能盡早揪出來,必定是個隱患,還不知會使出什麼陰毒手段呢。
眼下丁貴妃的狀況並不好,我也就沒將這些想法說出來,以免讓她產生情緒波動,加速毒發。
我順她意點頭:“明白,娘娘放心,民女一定為娘娘保守秘密。”
雲瑤斟上一杯熱水,丁貴妃本想伸手去接,但她的手抖得實在厲害,幾乎端不穩茶杯。我示意雲瑤將茶杯給我,小心翼翼地喂丁貴妃喝下,道:“娘娘,您不放多喝一些綠豆甘草湯,對於排解鉛毒很有好處。”
雲瑤喜道:“真的嗎?下官這就去準備!”說罷,轉身退下。
丁貴妃笑看著我,眸光柔慈,道:“聽說皇上要冊封你為柔嘉郡主,還要帶你一同去祭天。”
“蒙皇上錯愛,民女不勝惶恐。”
“惶恐什麼,都是你應得的。”她略一抬手,宮女奉上一隻八寶瓔珞盒,裏麵是兩支金鳳簪和一對白玉鐲,鳳簪華貴大氣,玉鐲溫潤飽滿。我並不懂首飾,隻覺眼前流光溢彩,美不勝收,心中不由得暗歎:簡直美呆啊!
“這是給你的。”
我一驚,連忙擺手:“萬萬不可,這太貴重了,民女不能收。”
丁貴妃笑道:“還記得當年阿昭出生後,本宮和茹夢姐約定,若將來她生的是男孩,便與阿昭結為兄弟,若她生了個女孩兒,便嫁給阿昭當王妃。本以為這約定永無兌現之日,沒想到,如今竟還能成真,本宮真的很開心很欣慰。這金鳳簪和白玉鐲乃是本宮的陪嫁之物,是丁家世代流傳的寶物,本宮沒有女兒,傳給你自是理所應當。不要推托,快收下吧。”
這番話教我頓時心生暖意,卻又覺得實在受之有愧,道:“多謝娘娘,民女何德何能……”
“傻丫頭,怎麼還叫娘娘?你該向阿昭一樣,叫本宮母妃。或者……”她柔緩地摩挲著我的手,眼中泛起晶瑩的水色,“本宮更想聽到你叫本宮一聲,娘。”
我望著她瘦削的麵龐,雖因鉛毒而顯得毫無血色,隱隱泛青,卻仍難掩傾城之色。這麼溫柔慈愛的丁貴妃,我卻無法救治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承受痛苦,直至香消玉殞,思及此,心裏難受得像是有尖刀在剜剮。
鼻子不由得發酸,喉頭也跟著哽咽起來,我壓著顫抖的聲音,認真而鄭重地喚她道:“娘。”
“好孩子。”她滿足地笑了笑,淚水滑落麵龐,似是喃喃道,“好,真是好……我就算死也瞑目了……”
沒多久,雲瑤端來熬好的綠豆甘草湯,丁貴妃喝了一些,便又沉沉地睡了過去。
這廂我正準備告辭,恰巧看見一名宮女往鎏金博山爐中添加香料,一縷青煙緩緩升騰而起,雅淡的香氣悄無聲息地彌散在空中。我駐足,轉身問雲瑤道:“方才我在外殿聞到了蘇合香的味道,但宣室裏似乎焚了不同的香。雲大人,可否告訴我這是什麼香?”
“這是青雲香,乃是皇上禦賜。娘娘晚上睡不好,皇上得知後,便命人尋來此香,安神助眠有奇效。因為此香十分珍稀,所以隻用在娘娘就寢的宣室,其他殿室焚的都是蘇合香。”
我了然點頭,又問:“這種青雲香焚了多久?”
“從今年年初開始。”雲瑤看我一眼,道,“有什麼問題嗎?”
“沒有。”我擺手,笑道,“隻是我從未聽過此香,很是好奇,可否勞煩雲大人給我一些研究研究,隻要一點點就好。”
雲瑤取來三顆青雲香的香丸,我向她道謝,告辭離開。
入夜,北風轉急,呼嘯著拍打窗欞。夜空無星,院中樹影婆娑,秋蟬唧唧而鳴。
宋昭尚未結束工作,我獨自趴在燈下研究青雲香。
曾經有一陣,山楂瘋狂地迷上了煉製藥香,我跟著他學了不少製香之法,對於各種香料也頗有涉獵,基本上當世存在的香料我都知道,可就是看不出這青雲香究竟是什麼成分。
不多時,外麵傳來腳步聲,宋昭回來了。我忙收起青雲香,隨手抄起一本書,裝作津津有味的樣子看了起來。
他推門而入,解下大氅,坐到我身邊,順手將我摟進懷裏,道:“外麵降溫了,等下讓豆芽給你換一床厚些的錦被,風寒剛好,千萬馬虎不得。”
我點點頭,笑道:“好,知道了。”
他看我一眼,複看了看我手中的書,似笑非笑道:“看書呢?”
我揚起手中的書冊,道:“可不是嘛!這本書我看了一整天,非常喜歡!”
“是嗎?”笑容似乎別有深意。
心裏藏著丁貴妃中毒的秘密,難免有些心虛。我挺直腰杆,清清嗓子,認真道:“是的。”
宋昭拿起我手裏的書,倒了個個兒,然後微笑道:“這麼反著你也能看一天?厲害厲害。”
我:“……”
他劍眉輕挑,道:“說,是不是又背著我偷看醫書?”
我嘿嘿笑道:“王爺英明,真是什麼都逃不過您的慧眼!”
“你呀,讓我說你什麼好。”他戳了戳我的腦袋,半是無奈半是嗔怪道,“還有五日便是祭天大典了,最近一段時間你整天學習宮規禮儀,已是十分辛苦,難得空閑,應該好好休息才是。”
生怕被他看出端倪,我做小伏低賠笑道:“王爺說的是,我一定好好休息,等忙完這陣再看醫書也不遲。”
“不對……”宋昭狐疑地將我望著,滿臉寫著不相信,“你今天怎麼這麼聽話?有問題,一定有問題。”
糟了,我竟忘記了宋昭是一個五歲賦詩、八歲屬文的天才兒童,又是常年演戲的影帝,我這點兒微末的道行如何騙的過他……
我心下一緊,連連搖頭,堅定道:“你想多了,哪有什麼問題!”
“有,一定有。”
“沒有,真沒有……”我捶了下他的肩膀,悲憤道,“這華陽殿上上下下都是你的人,我做什麼能逃得過你的眼睛嗎?我看你是疑心病晚期了吧,連我都懷疑,嚶嚶,你竟然懷疑我有問題,我的心好痛,我還不如回汀蘭水榭算了,嚶嚶嚶……”我一邊說,一邊做出傷心欲絕狀。
宋昭果然很吃這一套,見狀立馬停止了追問,安撫地摸摸我的腦袋,柔聲道:“我哪裏是懷疑?我是擔心你呀!我怕你費太多心思在鑽研醫術上,不利於身體康複。”他加重臂上力道,將我摟緊,微微紮人的下巴摩挲著我的額頭,“你可知你在我心裏有多麼重要。”
我輕哼道:“你不說我怎麼知道……”
他懲罰似的輕捏了把我的腰:“你這是要聽我告白的意思嗎?”
“我又不是你肚子裏的蛔蟲,你怎麼想,我怎會知道。至於告不告白,還不全憑王爺一張嘴嗎?”我咬唇,也捏了下他的腰。
宋昭這人天不怕地不怕,唯獨怕癢,我剛一下手,他便大笑著躲開了,手上還不忘向我還擊。我撓他的胸膛表示抗議,他眼疾手快地捉住我的手,眸光一沉,將我按倒在鳳榻上,然後欺身壓了上來。
他的星眸之中沾染了醉意,似有一團幽暗的火焰在燃燒跳躍。濕熱的氣息如同一陣春潮一般,瞬間撫開了我的毛孔。我愣愣地看著他,彼此的鼻尖輕輕廝磨碰觸,呼吸相聞。他的薄唇近在咫尺,好像隻要我稍稍動作,他便會毫不遲疑地貼上來。
“你說得不錯,全憑我一張嘴。不過,告白這種事……”他的喉結上下浮動,低沉的聲線撩動我的心弦,“光說怎麼夠?”話音仍在唇邊,他的吻已然果斷地落了下來。
這個吻霸道而熱烈,不容許我有半分反抗。火熱的氣息掠奪了我的呼吸,氣息仿佛有片刻的停滯,旋即變得急促而紊亂,鼻腔裏滿是獨屬於他的清醇的男子氣息。
腦中一片空白,每一寸肌膚都似被火灼烤過,身子不由自主地癱軟在他的懷裏。他用力摟緊我的腰,舌尖撬開我的嘴唇,柔緩地滑入我的口腔,靈巧地挑撥我的舌頭,寸寸深入,細細廝磨。
也許隻是彈指須臾的工夫,我卻覺得有一生一世那般漫長。他離開我的一瞬間,我仿佛丟了魂,心中茫然若失,卻又好似被什麼東西滿滿填住。
他的目光瀲灩而清澈,眼波流轉,脈脈凝視我半晌,複將我拉起來,緊緊抱在懷裏,啞聲道:“現在知道了嗎?”
臉頰燒燙得厲害,我哪裏還說得出話,默不作聲地靠在他的肩頭,平複著氣息,心像是泡在蜜水裏那般,甜得無可言語。
彼此相擁無言,良久之後,宋昭才緩緩將我放開,溫言道:“聽說你今日去了椒房殿,母妃她身體可好?”
我一怔,心裏猶豫著要不要告訴他實情,但想起丁貴妃的再三囑托,決定信守承諾。
我怕他看出端倪,遂笑道:“放心,貴妃娘娘挺好的,我今天還給她請過脈呢。”說著,將八寶瓔珞盒拿給他看,“你看,貴妃娘娘送了我兩支鳳簪和一對玉鐲,說是丁家的傳家之寶。這份禮物實在珍而重之,我起先不敢收,可娘娘盛情難卻,我隻好敬謝不敏。”
宋昭笑道:“既然母妃給你,你便好好拿著。若在民間,婆婆給未過門的兒媳準備見麵禮也是天經地義,丁家好歹是世家大族,滿門貴胄,這份見麵禮又怎能太過寒磣?”
他似乎心情甚佳,可我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更全然不敢想象,若將來他得知了實情,會有多麼傷心。斟酌片刻,我勉強扯出笑,道:“貴妃娘娘很想念你,你有空就去看看她吧。”
宋昭沉默一瞬,道:“也對,是我疏忽了。近來一直忙於祭天大典,細想起來,已經好久沒有去給她請安了。待祭天結束,我同你一起去。”
我還想再說些什麼,話到唇邊,卻終究沒有說出口。
恰在此時,忽聞外麵有人敲門。
宋昭應門,來人是華陽殿的守門侍衛,稟告道:“王爺,徐大人在外求見。”
“請他到主殿稍後,本王馬上過去。”
侍衛領命告退。
我問道:“是不是徐勉回來了?”
宋昭點頭,道:“我命他去北朝調查那位與王筠和殷詢有關係的劍士,前些日子他傳信回來,說事情有了眉目。此次回京,想必已然查清一切,神像失竊案和殷詢被殺案的真相或許可以就此揭開了。君慧,你早些休息,明早還要上宮規禮儀課,不要太勞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