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之後的好幾天,每次在咖啡店打工,單影都特別留意天台上那個特殊的座位,有時恍恍惚惚好像看見男生又坐在那裏,可揉揉眼睛他又不在。
這些天連星星也消失了,月亮又大又圓,月光熒亮冰涼。
失去了維係那張傷感麵孔的一切線索,單影有點不安,可轉念一想,自己正身在顧鳶的教室,周圍是顧鳶的同學,講台上是顧鳶的老師,到處都是因著各種原因愛他的人。有什麼可不安的呢?
一想到這裏,單影又開始因著顧鳶在意更多的東西,在意更多人對自己的看法。正因為在意太多人的看法,才會感到又羞又窘,想刨個不透風的洞穴鑽進去,再也不要出來。
單影盯著空白的書頁邊緣,突然冒出一個念頭。
如果在後麵一篇課文上偽造好簽名,去跟老師說“其實背了書,隻是媽媽簽錯了地方”,那麼這難關不就順利渡過了麼?
還有一次機會。
女生光想著就激動起來。剛才的羞怯一掃而光。
下課鈴一響,就緊隨老師跑向走廊對她按計劃好的解釋了一番。
老師用懷疑的眼光看了她片刻,深吸了一口氣,“好吧,我去看看。”
單影這才想起自己太激動,居然跑出來之前忘了在書頁上簽好“已背”二字。是堅信老師聽完後不會繼續查證,還是計劃著等她在走廊上被別的同學問會兒問題自己才回座位簽字?無論從哪一方麵都說不通。讓她懊惱得想揪自己頭發。
結果自不用說,老師翻過空白的書頁連問了兩遍:“在哪裏?簽在哪裏了?”
單影硬著頭皮接過書來回翻,一邊喃喃自語:“咦?到哪兒去了?剛才明明還看到。”有幾個好事的同學已經被吸引得聚攏過來。這一次比上一次更無地自容,單影在心裏暗罵自己蠢,連這麼簡單的壞事都做砸。
老師很快沒了耐心,用惡狠狠的眼神橫了她一眼,咬牙切齒道:“最恨你這種撒謊的學生!”邊說邊抬手用力戳了下女生的太陽穴,臨走還強調一遍,“放學後到辦公室來啊,聽見沒?”
接下去的兩節課,單影還是覺得所有人都在看著自己,所有人都在議論自己。
單影沒有聽課,而是摘下手表,一直把右手搭在左手手腕上,生怕自己的脈搏什麼時候會突然停掉。
就連呼吸這樣平時不需要留意的自主動作,都變得好像需要刻意維持,用力地……
呼氣——
吸氣——
再來一下。
呼氣——
吸氣——
如果不努力地控製身體來維持這種動作……
走了神,喏——
這一次呼吸就停掉了。
很艱難。
放學鈴響遍校園之後,單影機械地把課本往書包裏塞,同時還在默數著自己呼吸的次數。
“喂。”
女生聽見小聲的叫喚,好像是針對自己,於是抬起頭,目光迎上韓迦綾化著煙熏妝的熊貓眼。
“你留下來?那我還是先走了。晚上別忘了去咖啡館打工。”
單影點點頭。
也許是自己太可悲了,就連韓迦綾都把一貫的命令式口吻改成了征詢式口吻,當然她從本意上來說還是沒想等自己回答。
韓迦綾走出教室後,單影在原地發了一會兒呆,最後背上書包繞開英語辦公室所在的方位,徑直走出了校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