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池看了一眼窗外,外頭的雨下得很大,窗外一棵樹被吹得都歪了。每年台風都會襲擊杭城,沒有雷電,隻是不間斷的暴雨和狂風。

“這個架勢,你怎麼走?”他關好窗子,回頭說。

她探了探頭,看情況的的確確是有些危險,可她還是有些遲疑。

“不然我找人來接我。”

林池知道那人必是邢鹿,他的臉色冷了冷:“何必麻煩別人,要麼我送你。”然後猛咳了兩聲。

“你這樣還敢出門?”她皺眉,責怪他一句,然後似乎想了想,歎了口氣說,“那我該……”

又不是沒有一起住過。小時候一起住了那麼多年,即使是分開以後,在C鎮也曾有過共處一室的晚上。要說男女有別,不如說是心中有鬼。

彼時林池較勁似的看著她,滿眼裏寫著,你幹嗎?你不敢嗎?

於是她咬著牙說:“好。那就……麻煩你了。”

房間裏隻有一張床,和一張舊長沙發。林池一米七八的個子,往沙發上頭一躺:“我睡沙發你睡床。”

“哪有病人睡沙發的……”

“哪有客人睡沙發的。”他一笑,“都有道理,不如一起睡床?”

她白了他一眼:“林池,我不是客人。”她頓了頓,“我是……你曾經的家人。”

窗外台風激烈,夏日的燥熱被一掃而空。午夜時分,竟覺微涼。

還是拗不過林池,她和衣躺在他的床上。離沙發是一米多的距離。

台風夜像是進入了她的大腦,其實今天來,她還有兩個重要的任務,一來是寬慰一下失戀的林池,但自那天酒後林池提及感情的樣兒,她想了想,他病著,不宜動怒和傷心,還是不提為妙。第二個,就是林家大人托她勸勸林池,不如回北京吧。而他,身體一副羸弱的樣子,叫她心裏怪難受的。感情這碼事,真叫人無計可施啊。

西貝告訴她,沈露安沒有和淩瀟誠在一塊兒,淩瀟誠昨天晚上喝了個爛醉。

沈露安真厲害啊,這麼多人為她買醉。

可她想不通沈露安的做法。

窗外的風呼嘯著,像是兵荒馬亂的時代。而僻靜的小屋之中,亮著一盞小夜燈,她也有一盞,是幾年前林家大人去泰國旅行時帶回來的伴手禮。

她聽到林池帶著鼻音的呼吸,像是和平年代的小小瘟疫的惆悵,一下子蔓延了整個屋子。

她輕輕叫了他一聲,沒有回應,於是下床來,就著燈光看到他身上的毯子滑落下來,伸出手,小心地給他蓋好。

林池感覺到動靜,迷迷糊糊地發出一聲:“幹嗎啊……”

“林池啊林池,”她輕輕地說,“你說,這個世界上有沒有美人魚呢?”

不知道為什麼,她蹦出來的問題是這樣一個。

那人翻了個身,卻沒有理會她幼稚的問題。李豆蔻訕訕地望著他的後腦勺,撇撇嘴,有些無奈地回到床上。

然而,她剛躺上去,卻聽到沙發上傳來了一道低沉的聲音。

“有的,一定有的。”

那一刻,李豆蔻覺得鼻子發酸,一瞬間,眼淚就盈滿了眼眶。

第二天,台風已停,門口的積水稍稍退去,她才發現窗外那棵樹,已經歪在了一邊。

林池卻病得更重了。李豆蔻起來發現他踢掉的被子,不可思議地擰了一下他的耳朵。

“幾點了,我得去上班。”她的鼻音很重,整個人昏昏沉沉的。

“還上班呢。我替你請假。”

她請完假,林池假寐著,見她開始穿鞋要出門,抬頭又喊了一句:“你去哪兒啊?”

“我得去上班呀,大哥。我也開始實習了。”

“哦……那我怎麼辦啊?”

“我中午會趕回來給你做飯的。你放心吧。現在你給我躺到床上去。”

“我中午要吃大閘蟹。”

“大夏天的哪有大閘蟹啊!而且螃蟹傷風,你吃不了。對了,辣椒也不能吃!”她聽到林池嗓子嘶啞,後悔死昨天加的那勺辣醬。

“靠!那能吃什麼啊!”生病的人還能像他一樣鬼吼的,真不多了。

“我給你從白鹿打包吧。”

“誰要吃白鹿啊,我要吃住家菜。反正我不管了,你自己看著辦。”林池又給了她一個背,聽到她開門的聲音,忽然又起身說,“那個鑰匙你帶上啊,在門上掛著,你最好給我配一把,我老丟。”

“嗯。”

“還有還有……”他又叫她。

“還有什麼?”豆蔻瞪他,真當她是保姆呢這小子。

“出門小心點。”林池笑著說。

她實習的報社離暮雲很近。中午午休時間不多,她特意請了假,在公司附近的菜場買了一些食材,急急忙忙去林池那兒。林池還在昏睡之中,她靜悄悄地進了廚房,因為沒有抽油煙機,一股油煙味還是躥進了客廳。林池被嗆醒了過來,迷迷糊糊間看到一陣煙,出了神。

生病期間忌辛辣,她煎了一個荷包蛋,又加了一碗清炒蝦仁,放了幾顆蒜,驅寒。

然後把林池拖起來,他盯著幾盤菜,跟餓狼似的橫掃了一頓。

李豆蔻看得笑了:“不是嫌棄我的廚藝嗎?吃得那麼幹淨。”

“嫌棄你是希望你進步。”他唇齒含香,想,另外,是怕你沒事兒就愛做個飯,做給那些不相幹的人吃,多氣人啊。

“你幫我請了幾天假?”

“兩天。”她問,“怎麼了?”

“多請幾天吧。”他倒在椅子上,一副病入膏肓的樣子,“我覺得我一時半會兒,是好不掉了。”

跟害了相思似的。

此時鍋裏的水沸了,她跑進去,過了一會兒端了碗薑湯過來,林池捂住鼻子:“靠,什麼玩意兒,我不喝!”

他推推搡搡,差點打翻了薑湯,豆蔻生氣地叉著腰:“林池你又不是小孩子了,給我喝下去!”

他卻饒有興致地看著她發飆的樣子,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句:“李豆蔻,你這樣好像個管家婆哦。”

生著病的時光真好,就像是一個夢。

於是林池一病就是好多天,藥吃下去也不見好。

豆蔻勸他去醫院,他也不肯。燒才退下去,她一回來發現他又發起高燒來。

豆蔻翻箱倒櫃地找藥,卻發現那些藥林池根本就沒有按時吃。

“林池你不想上班是嗎?”

“是的。”

“你不想上班你就辭職啊,你這樣糟蹋自己的身體,你是不是傻子?”

傻就傻吧。林池沒有回答她,隻是縮緊了自己的身子,把毯子裹得牢牢的,對豆蔻說:“幫我把風扇開大一點,又熱又冷。”

豆蔻沒理他,啪的一聲把風扇關了,轉身進了小廚房。

他漸漸鬆開被子,又聽到了廚房裏的動靜,慢慢地睜開眼。

李豆蔻,你不懂,隻有用這種方式,好像才能理所應當地賴著你。

“李豆蔻,你要麼就在這兒住吧。”林池忽然開口。

“啊?”

“這裏離你上班的報社近。你家住得那麼遠,挺麻煩的。而且你多大的人了……早該在外頭租房子了,你說談戀愛啊約會啊都方便是吧。”

她眨巴了一下眼睛:“還有呢?還有什麼理由呢?”

“還有就是,你看我十指不沾陽春水,你要是在這兒的話……我出錢你出力,咱們合夥奔小康?”想了半天,這話好像不會太唐突和猥瑣吧。

她的心裏一動,遲疑了一下:“林池……我想想。”

是該租房住了,每天從家裏到報社,得在路上花一個多小時的時間,如果堵車的話,還不止。而且剛實習,老加班,時間更覺得不夠用了。至於找房子,聽說特別麻煩……而且……算了,她跟自己說,別給自己找借口了。李豆蔻,你不過是想說服自己,離林池近一點。

林池見她思忖了半天,急了眼:“喂喂喂!你還猶豫什麼!免費的房等著你哎!房租都不用你出,好不好啦?”

她聽到自己急急地回答:“好。”

好,真的好。時隔多年,我們又成了一個屋簷下的人,就像是擁有了共同的家,又怎麼會不好呢?哪怕頂著合租的名義,但能離你近一點,能名正言順地跟你在一起,好像是一件好事呢。

“好,我今天回家拿點換洗衣物……”

“我陪你回去!”明明剛才還叫囂自己重病的林池,忽然來了興致,意識到自己露了破綻,又打了個噴嚏說,“哎喲,還是算了,你早去早回啊……”

“同居?”下午下班的時候,坐公交車回家,西貝忽然打來電話,簽證下來了,興許,十月份就會走。在得到她說要住到林池那邊去的消息時,豆蔻覺得隔著話筒都可以想象到淩西貝的下巴掉下來了。

“慢著慢著……李豆蔻……林池剛剛被沈露安給劈腿了,不正是如狼似虎的……你可要潔身自好啊!”

“閉嘴。你啊,別說狗嘴裏吐不出象牙了,現在怎麼連狗牙都吐不出來了?”

“算了,你跟林池反正是青梅竹馬,肥水不流外人田,啥時候在你家開個灶,請姐姐吃個住家飯?哎,淩瀟誠打電話來了,我撫慰我的失戀者去了,你慢慢地撫慰你那位吧……”末了,她還輕蔑地說,“你說沈露安到底是上輩子和我們結了什麼怨啊,咱們的歐巴,都被她給糟蹋了!”

“林池,你是有多蠢啊!不是這麼切!你把一根胡蘿卜切得像菜頭,還怎麼吃啊!”李豆蔻叉著腰瞪眼罵道。

林池委屈地撇嘴:“我又不喜歡吃胡蘿卜,不能吃……更好。”

“胡蘿卜有營養!”她白他一眼,“你這樣怎麼成家啊將來。”

“我老婆會燒就好了啊!”

“現在有幾個姑娘像我李豆蔻這麼賢惠啊。你想想淩西貝,連衣服都不會洗呢。”哎,說多了都是淚,她啊,是丫鬟的命。

“我肯定我未來老婆會燒。”林池的嘴角掛著一抹狡黠的笑容,“而且還燒得特別好吃。”

“好啊,到時候我去蹭飯。”她腦袋也沒回過來一下,冷冰冰地丟過來一句。

“切。”沒情調的丫頭。

如果說十八歲是成人禮,那對於很多人來說,跨出大學校門、開始獨立生存的那一刻,才是真正地長大。

這樣的生活,還挺好的。林池這家夥,雖然有時候怪鬧的,但因為喜歡他,所以他有時候耍耍性子,跟她鬥鬥氣,她表麵跟他杠,心裏卻滿是歡喜。盡管總是抱怨他把屋子弄得很亂,但她也心甘情願地收拾,並且覺得這亂、這收拾,都是一種溫馨。生活得那麼近,他們之間隔著一層時光的薄紗,沒捅破,但這樣的相處,讓彼此都覺得,像是回到了以前,如果不是那麼忙的話。

實習生,真的太慘了,拿微薄的工資,得付出比正式員工多十倍的心力,才能在一場年齡的角逐賽中,不被淘汰出去。

飯後,林池忽然抽出一張光碟,是他下班途中在地鐵站買的。盜版光碟,是五月份上映的《加勒比海盜4》,聽說,裏麵有美人魚。

豆蔻正要去洗碗,他說:“李豆蔻,碗擱著,我來洗。”

有一個網絡上的段子,說女人的性感分十條,絲襪、襯衫、若隱若現等等,男人的性感卻十條都是“我來刷碗吧”。

其實林池倒也不是什麼都不幹,他是真的四肢簡單,刷碗砸碗也是常有的事兒,刷不幹淨是永遠的事。家務活,真的是硬傷。他可以把真絲的衣服丟到洗衣機裏去,最後皺巴巴地撈出來。有一回還因為塞了太多衣服,舊洗衣機差點跳樓,直接導致豆蔻命令他遠離洗衣機,遠離家務。

“還是我來刷吧。”

林池命令道:“給我過來,我有東西給你看。”

夏天的風,吹得屋內的窗簾飄起,身邊的少年,剛洗過澡,身上一股薄荷爽膚水的味道,一直往鼻子裏幽幽地躥,特別好聞。

而當那個經典的場麵出現,那驚豔的美人魚浮出瑩藍色的水麵時——

李豆蔻驚呆了。

魚鱗泛著月的光芒,綠中帶藍,藍中泛白。一入水,便成精靈;一出水,便是天使。

“原來美人魚,長這樣。”她愣愣地說。

“是啊,長得像充氣娃娃。”

她掐了林池一把:“你見過充氣娃娃?”

一雙笑眼看著他,林池一臉茫然。

“豆蔻,你幹嗎……哭?”

是嗎?哭了嗎?沒忍住呢。她笑著用手肘去擦眼淚,林池卻一把扯過紙巾,笨手笨腳地替她擦。

童年時代,她鮮少哭。倒是林池,小時候特別愛哭。

哭了她就斜著眼睛朝他扮鬼臉,然後兩個人又會吵上一架。林池的哭聲,和她的罵聲,彙成童年的背景音樂。

而時光,在他們之間雕琢著,將霸道的她雕琢成了一個大多數時候安靜的姑娘,將小時候愛使性子的他,雕琢成了一個會為她擦眼淚的成年男性。

一切都在無言之中發生,時光亦在沉默之中遊走。

盡管早就知道了,美人魚根本就不存在,但起碼年少時那份篤定的相信,沒有白費。

終於,世界上還是有人願意成全童話,哪怕隻是虛幻,也足夠了。

而眼前的這個少年,盡管他們之間發生過無數次的齟齬,盡管他喜歡過別人,但仍是謝謝,謝謝命運還是能夠讓他們沒有分別,在2011年的盛夏夜,他在為她擦眼淚。

“長大了,不許哭了。”他終於開口說,手裏的動作,用盡自己的溫柔。

她點了點頭:“好,我答應你,不哭了。”

晚飯她隻吃了一點點,因為肚子一直不太舒服。看完電影,李豆蔻感覺到一陣惡心,摁住肚子就去洗手間吐了個沒完沒了。

因為林池喜辣,她便做了一大鍋水煮魚,自己也嚐了幾口。結果,腸胃告急。一年一度的急性腸胃炎,讓她吐得麵色蒼白。

“你、你、你……我們得去醫院。”

“沒事兒,我包裏有藥……”她虛弱地指了指自己放在沙發上的包,手指卻被林池一把握住,然後就勢將她的手臂環在自己的脖頸上,輕而易舉就將她抱了起來。

太久沒有抱過她了,她竟比少年時代還要輕,豆蔻額頭上有豆大的汗珠冒出,疼得嘴唇都發白了。

“走,我們去醫院。”

“真的……不用……”她還想逞強,聲音卻細如蚊蚋。林池問她:“是不是沒按時吃飯?”

她這幾日都趕著加班,為了早點下班,中午基本都不出去吃飯,好幾日連午飯都忙得顧不上吃。

林池氣急敗壞,在黑漆漆的樓道上疾走,險些跌倒,將懷裏的豆蔻,緊緊地抱住。

“疼,就哭出來。”

“才……不要……剛答應你不哭了。”

“我批準你哭的時候,還是可以哭一下啦。”林池歎了口氣,道,“那就堅持一下,馬上就會到了。”

床頭掛著點滴,腹中的陣痛一點一點減輕。擔心吐光了的她空腹會難受,林池特地出門買來一份粥。

海鮮粥,裏頭有她喜歡的鮮蝦。

她一隻手掛著點滴,不好吃,他說:“我喂你吧。”

她搖搖頭,怪尷尬的。

林池想了想又說:“那我給你端著,你自己來。”

他端得穩穩當當,目不轉睛地看著她一勺勺地往嘴裏送。

她卻不看他,盯著旁邊的白牆發呆。

“想什麼?”

她回過頭,朝他一笑:“我可能是老了,一直處在回憶之中。”

她想起她割闌尾那次,林池握著她的手說:“你不要怕。我在外麵,保護你。”

那時候,他的手比她的還要小呢。

但是此刻,他的手掌變寬大了,他終於,可以保護她了嗎?

“老什麼老。”他笑著說,“還沒結婚,還沒生孩子,還沒白頭發,還沒退休……還沒……子孫滿堂。老個屁啊。”

她笑著看著他,然後說:“粥真好喝。”

生病的感覺,真好。

林池實習的公司其實離她住的地方並不近,但豆蔻也沒有去深思過,他為什麼要選在暮雲小區。

大中午的,他忽然跑到自己公司來,手指叩了叩她的桌子。

“喂,果然被我抓到沒吃飯。”

她一抬頭,看到他故作生氣地擰著眉頭。

報社門口有片樹蔭處,盡管是盛夏,卻也涼涼的。

她和林池並排坐著,他帶來了兩份海鮮粥,跟她一塊兒吃。

“不怕疼哦?”他奚落她,“下次疼死你,千萬別麻煩到我了。”

送她去一回醫院怕麻煩,大老遠給她買粥過來,就不麻煩了?

遠處有車水馬龍,近處有蟬鳴,頭頂是一大片如蓋的樹冠,腳底下的大理石地板,微微粗糙著。

而不遠處,有個身影嫋嫋婷婷地經過,似乎有意無意地瞥了他們一眼。

她聽說,沈露安最近也進了這家報社的娛樂部。

那麼林池……

林池似乎沒有注意到那經過的心上人,埋頭皺著眉喝著粥,還滿足地舔了舔嘴角。

“李豆蔻,你這麼看著我幹嗎?”

她嗬嗬地笑道:“沒……沒幹嗎……覺得你,特別好。”

她不想戳破,戳破多沒意思啊,那樣,她就連傻乎乎地跟他共處一室的機會,都不再有了。

一抹陽光落在不遠處的那個水塘裏,亮晶晶的,好刺眼。似乎在提醒著她,夢雖好,但不要睡太久了。

“邢鹿,你知道嗎?豆蔻跟林池住在一塊兒。”

Unique裏有許多青年男女,燈紅酒綠下,她是最挑眼的那個。你看,林池,那麼多人喜歡看我,人人都愛沈露安,你憑什麼,這麼瞎。

邢鹿一麵撥弄著他的鼓,一麵抬起頭說:“他們最早的時候,不就住在一起嗎?”

“能一樣嗎?”沈露安翻了個白眼,“你難道,不生氣?”

“有什麼好生氣的,我跟你不一樣。我尊重豆蔻,她要跟誰在一塊兒,是她的自由。”

沈露安冷冷地笑了一下:“邢鹿,你還真是個敗絮其外,金玉其中的聖人呢。真偉大。”

明明白白是諷刺,邢鹿也是肉身所製,微微一觸動,抬起頭,笑著說:“沈露安,你一定很想不通,為什麼林池會喜歡豆蔻,而不喜歡你吧?”

“你什麼意思?”

“你吧……論身材有身材,論臉蛋有臉蛋,論心計,也有心計。表麵小白兔,內心大灰狼。按理說,該如魚得水的。”邢鹿扭過頭,“可你偏偏輸在一點上。”

沈露安愣了一下。

“輸在……”邢鹿拖長音調,“你不是李豆蔻這一點上。”

是啊,愛情是何等得玄妙,任你傾國傾城,任你知書達理,我愛的人,就不是你。任你任何一點都比她好,我還是不能愛你。隻因,你不是她。

沈露安的臉色變得非常難看:“邢鹿,你夠狠。”

早期林池的戶口在上大學的時候遷到了北京,所以,現下要回去處理一下。

當時已是夏末,豆蔻替他訂了次日的機票,早上六點鍾的。

這一去說久也挺久的,除了戶口,還有些遺留的事兒沒處理,大概要去小半個月。

雖然隻是小別,豆蔻卻買了菜準備做給他吃,算是一個小小的送別會。林池抗議,這丫是希望我別回來啊。可心裏頭,還挺高興的。

那一日,沈露安不知怎麼的,知道他要回北京幾日,忽然跑到暮雲小區來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