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部 第51章
沐仲趕到島上已經是下午四點多了，當渡船慢吞吞靠岸，放下橋板，他第一個奔下來，一個摩托車手瞄上他，一個轉彎停在他的麵前，他不問價，跳上後座，告訴了地址，喊道：“快開！越快越好。”
摩托車風馳電掣般疾馳，他還是覺得慢，一顆心如著了火。
今天中午他一踏進家門，秦阿姨就把信交給他，他拆開看，一下懵了，這怎麼可能！他從一個屋奔進另一個屋，哪都不見她母子。他心頭好似被上根亂針戳著，請柬早發出去了，是她幫著一起弄的，明天晚宴就要慶壽，她今天卻突然帶著兒子出走，不是存心要他在眾人麵前出醜？在他追問下，秦阿姨吞吞吐吐說出昨天發生的事。沐仲心一陣狂跳，這不是變相綁架嘛！他斷定拔射在醞釀一個大陰謀，而他察覺到的隻是陰謀的一個部分。看來當時他有意讓出皇英，就為耐心等一個時機，等到他今天有兒子，加害於天來，達到打擊他的目的？還有，白狼說過，天來是韓育桐的回光返照，活不長的。他身上一陣陣發冷。
她在信上說她上島去了，他什麼也不拿，飛快地奔下樓，他要盡快把天來奪回來，兒子多一秒鍾不在他的身邊，他就多一分恐慌。他要了出租車，直開碼頭，又衝上輪渡。太陽在水氣中很不鮮豔，像一隻放久了的橙子，江水一波上一波下，做著徒勞的事情。他忽然想起五月的事件，已經隔著時空的塵埃，那次他是死而複生。然而，留下生命是為了積累怡養，等到今天，迎接一場噩夢一般的決鬥嗎？
摩托手把他送到目的地，隨即離去。他活動一下略已麻木的腿。孫二嫂的房子還是老樣子，隻是更舊了些。他走近大門，忽然裏邊傳出嬰兒的哭聲，是他的天來，兒子在這裏，他這才稍有安心，敲響了門。有人來開了，開門的是孫二嫂，她愣一下，臉上露出歡喜，朝裏邊喊道：“皇英，你看誰來了？”
就聽見腳步聲，皇英抱著天來出現了，她見了沐仲，不驚也不喜，平淡地說：“你也上島來了？”
沐仲免不了埋怨：“你怎麼也不事先打招呼，說走就走呢？”“我有節情要做，你也知道，我想回到島上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
孫二嫂看他們說話不渝快，忙說：“快到屋裏坐，我給你衝一碗藕粉，是新做出的，噴香，你嚐嚐。”
沐仲拗不過她，進了屋，心中拿定主意立時就要走的。天來還抱在皇英的手上，他隻是逗他，並不急著抱過來，不想弄得情緒太激烈。孫二嫂衝出藕粉了，他拿調羹，吃了幾口，果然不錯，卻無心品滋味，快快塞下肚，放下調羹，謝過孫二嫂，便對皇英說：“我們不拖延了，快走吧，再晚今天沒有船回去。”
皇英想了一想說：“我早同你說過了，我不想參加宴席，我想清靜點。”
他耐著心說：“我也早同你說過，這次百日壽的意義，你不能隨和一點嗎？我們就這麼一個兒子，他一生也就這麼一個百日壽。你就將就一次嘛。”
“我沒有興趣。”
“那我先把天來帶走。”他小心翼翼地說出，注意她的反應。“我現在就走，你把事辦好了，明天一早趕回來。”
“不，你不能抱走天來。”
“為什麼？天來是我的兒子，我為什麼不能抱他走，明晚是他的百日壽喜酒，今天剛通過電話，市首長明天肯定來。天來能不在場嗎？”天來仿佛也聽懂了他的話，朝他張開嫩嫩的小手。
孫二嫂聽得他們爭吵，走過來說：“皇英，你就讓沐先生帶回去，你要是想他，再去抱回來就是了。”
皇英兩眼的光亮凝滯了，暗下去，又亮起來，定定地看天來，在他的嫩臉上親一口，就由沐仲來抱。
他連忙抱過天來，緊緊摟在懷裏，就怕她反悔了再抱回去。沐仲一刻也不肯停了，立即出門，看沒有車子，抱緊了往前走。心想見到什麼車子都攔，一定要快些到碼頭，不能錯過最後一班船。
聽到身後有人喊，沐仲一邊走，一邊回頭看，卻來了一輛機動小三輪，喊他的是皇英，正坐在車上呢，一時到跟前停下，她說：“上車呀，我攔了一輛車，我拿來天來隨時用的衣物，你一起帶著。”
沐仲心中高興，趕緊上車，同皇英並排坐一起。三輪車顛得不輕，兩人的身子不時相撞。他說：“我們一起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