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篇地獄之霧(1 / 3)

四篇地獄之霧

本篇將受摧殘的嬰幼兒作局部曝光,殘害者皆毒品販或吸毒者,其間竟有嬰幼兒的父田……

四篇題記

鬼車,色赤,狀如鴨而有十首,大者羽廣丈許,其聲如嬰兒啼,陰.黑夜飛鳴入宅爍人魂氣。相傳周公厭之若優,率眾射殺三日不中。天狗出,齧其一首,斷頸至今清血流。餘血.點點下滴,所遺之家家必破。家中如有孕婦,胎必死。甚而犯貓雌犬懷怠,朝產之,篆即食之…

―采自齊車野語及山間奇聞

(之一)

戒毒所小尾巴

戒毒所會議廳正牆上懸著幾隻大鏡框,鑲著本所各種活動留影,如戒毒人員接受治療,參加學習、娛樂,醫生舉辦講座,將離所的“畢業生”談經驗體會,外賓參觀……等。和我同去的職校主任強君目不轉睛盯著一幀合影照片,表情頗為奇特。我不免湊攏去看,卻沒有看出可怪之處。問強君:“照片上有什麼稀罕人物?”強君要我仔細研究,於是發現末排夾縫裏立著個小女孩,年齡不會超過七歲,挺淘氣地咧著缺門牙的嘴。“她也戒毒?!”我大驚。“還帶著狗呢!”強君指著女孩身旁的狗腦袋,“這狗叫阿奔,是小姑娘的寶貝。洲你認識這小姑娘?”我問。“是的……”他答。

於是強君給我講了如下故事。

“小姑娘名叫露露,是我的老同學飛虎的女兒。照片上,露露旁邊那個瘦高男人就是飛虎。

“我和飛虎從幼兒園、小學到初中一直同學,又住鄰居,不用說是當然的好朋友。

“飛虎這家夥長手杆長腳杆,動作靈敏腦子也快,武術隊學散打,同齡人裏沒有敵手。少年體校相中了他,沒有去成,是出了事。

“飛虎他爹早年在軍閥手下當總管,很得意.積下不少房地產,退役早,因而解放後衝擊不大,家裏很闊。這位舊軍官娶過三房太太生了五個兒子,一個個都高大靈活。做爹的很得意:將門出虎子嘛1全都以‘虎’命名,飛虎行五,幾個哥哥叫‘威虎’、‘嘯虎’、‘彪虎’、‘金虎’全都會武術。不料禍事就出在這幾隻猛虎身上.

“城中另有一位姓苗的舊軍官,與飛虎的爹年輕時即有怨仇,這位苗爺養了六個兒子,都以雕命名也都習武。可以說兩姓雕虎,勢均力敵一。

“飛虎的二哥嘯虎最是個喜歡惹事的,有天騎自行車走逆行線,撞翻了苗家的大雕,爭吵起來,一場惡打就此開場。

“我記得那還是六十年代初,飛虎隻有十五歲。他很得意地、神密兮兮地對我說要去幹一件‘大事’,問他什麼大事,隻笑笑。結果一去不回。

“雕、虎兩幫人馬約定在東山腳老鬆林交手,參加毆鬥的人超過四十名,虎幫實力占上風,雕幫傷大半,如果不是附近居民報警,出更多人命絕免不了!

“警察趕到,六隻‘雕’重傷倒地,五隻‘虎’被擒。群毆重傷不久有二人死亡,形成重大案件……判刑經過就略去吧。

“總之,飛虎年幼,先少管再勞教,解教出來已經八十年代,三十多歲了!見到我很感慨,說讀書是耽誤了,也不想再讀,老爹過世,遺產分了一筆,有房產有錢,打算買輛車,Taxi掙錢。

“飛虎腦子靈手腳麻利,不幾天拿到駕駛執照,開車修車,技術都一流。沒過兩年,財源滾滾,發了。他這個人夠朋友,我若用車,隨叫隨到,免費眼務。他告訴我買了新房,對象也定了,很漂亮!他準備討老婆。那是八年前的事.

“結婚排場不必細說,新房布置得皇宮一樣,新娘子的確是個大美人,漂亮得像掛曆上的電影明星。不出一年給他生下女兒,飛虎洋洋得意,金錢、美人、後代全有了,他嘛,比做皇上還開心!

“他是個重感情的人,疼老婆,疼女兒。小女兒取名露露,鼓鼻梁大眼睛,漂亮得很。隻是這丫頭命不好,莫看她做嬰兒時睡進口搖床,尿片子是特製的,她命不好!

“我說露露命不好,根由在爹媽都輕薄好享受。飛虎這個人雖聰明能幹,致命弱點就是輕薄,有了錢總想炫耀,拿錢抬高自己的身價。

“比如跟一幫大款賭錢下大注,贏了輸了都得意。比如歌舞廳給唱妞笑生‘丟紅包’,一晚上幾百幾百的丟,丟得他很舒服!後來就‘玩粉’了,那夥被錢燒得難過的大款把吸毒叫‘玩粉’。

“飛虎不可能不跟著‘玩’;那是一種最大的財力炫耀,‘大款’得拿海洛因‘驗證,。很荒唐!但事實如此,聰明的飛虎做了最愚盆的事!

“露露剛滿三歲,她爸因為‘玩粉’垮了台敗了家。‘玩粉’可不是想玩就玩,想停就停的事情,‘玩’上了,隻要人活著就得‘玩’下去―‘玩’到蹬腿咽氣!

“您想想,每天為‘玩粉’開銷三百來元,一個月拿出上萬元,吸毒的人成日昏睡,哪有精神做買賣跑車?兩年過去,手頭幾十萬去了多半。露露她媽衝錢嫁老公,看飛虎就要塌台,一邊打離婚一邊找主兒。離婚條件是孩子若帶走,男方一次付清撫養費十五萬元。飛虎拿不出這筆錢,就自己領孩子了.離婚財產分配又耗去飛虎幾萬元,手頭存款不剩多少了。

“我去看飛虎的時候,他已沒了新房子,搬回父親老宅。老婆跟人到澳門去了,他摟著女兒,神情沮喪。我說老兄,戒毒是第一緊要的事,家敗了老婆走了,你還不夠?!願死願活由隨你,可是露露不該跟你受罪!你做爹的就不替女兒想想!!他說他想了,手頭還有幾萬塊錢,他必須戒毒,他想做個合格的爸爸。

“我支持他。我說你安心去,露露進整托幼兒園,每星期六我接她回家。說來也無奈,飛虎弟兄五個,三個服刑出獄各奔東西,兩個判終身的尚在獄中,誰也顧不上誰了。

“露露那年三歲半,會說會唱又聰明又漂亮,每周六接回我家,和我的孩子茜茜一塊玩.小姑娘要找爸爸,我和老婆哄她說,爸開車出遠門了,四個月才能回來(戒毒時間是四個月)。她就在月份牌上劃道道算她爸還有多少天回來。沒了媽,小姑娘當然全心全意愛爸。

“四個月過去,飛虎從戒毒所‘畢業’,精神很好,人也長胖了。他弄到一輛廉價舊車,大修大整帶噴漆,收拾得像新的一樣―準備幹老行當.

“他這個人隻要認真幹事,絕對成功。Taxi依然做得很順手,每天進款少也百多元。我曾經去老宅看過,舊屋翻修,裝了煤氣淋浴和空調,家具嶄新。請了位管家大娘,屋裏整潔雅致,露露的衣帽鞋襪也都周全,電動玩具不下十件,並且專為小姑娘買了一架鋼琴。飛虎約我全家一同去野炊,大家坐他的車到湖邊,遊泳釣魚曬太陽,露露和茜茜在樹林裏采花,在沙灘上撿石子,瞧孩子們快活的奔跑喊叫我們都感到幸福。我為露露高興,她有一個合格的爸爸了。

“我對飛虎很放心,他戒毒後的表現可以打滿分。因為放心,過了多半年才到老宅去‘視察’,我立刻發現了若幹可疑之處。首先覺得不對勁的是飛虎本人,幹瘦,皮膚沒有光澤,眼神漫不經心,躺在沙發上睡大覺。其次是環境不對勁,管家大娘沒有了,屋裏似乎幾十天不沽抹布掃帚,到處丟著雜物到處是灰,廚房水池裏堆滿油膩碗碟……還沒等我發火,飛虎就解釋他病了,害病半個多月了。

“我不信,他一向身體極好。問他害什麼病,他說肝髒不舒服。叫他拿出醫生診斷書,卻‘找不到’。又間他什麼症狀吃什麼藥?他支吾著答不上來。謊言是經不起盤查的,我說你不用編故事,我曉得你的‘病’!

“他隻好承認又沾海洛因了,四個月前遇到過去的‘粉友’,是個有五輛車的大款,人家請他去玩,不好意思不去,就這麼開了戒。他罵自己沒出息,確實不想再沾海洛因,可是沒得辦法,那個東西太勾魂了,招架不住。

“我隻好捺住性子勸他:你死你活都沒得啥,可是露露怎麼辦?這麼可愛的小女兒你忍心害她?你就不為她想想?!

“他掉淚,他確實愛露露,他決定再去戒毒,我也決定再幫他一次―幫他照顧露露。

“幾乎是上次戒毒的重演,他精神抖擻地回來,幹勁十足地開Taxi賺錢。幹活賺錢他真是把好手,不多日子買了輛新車,舊車租給別人……間題是錢賺到口袋裏,就好似鬼魂附體,做了不到一年的好爸爸,他第二次開戒。

“第三次從戒毒所回來,露露滿六歲了,就要從幼兒園大班升到小學。小姑娘聰明能幹,記憶力非常好,模仿力也特別強,兒童鋼琴賽拿了第二名,算術比賽拿了第一名。飛虎愛女兒,說若不為她,他不會三次入戒毒所,她是他戒毒的動力。她的天賦這麼好,做父親的能不好好培養,讓她成材?

“話說得入情入理,隻是他不能頂住毒品的誘惑,我想這是任何戒毒者靈魂上共通的毛病―他們的靈魂已被魔鬼打了海洛因印記!

“露露上小學才一學期,她的不爭氣的爹又進戒毒所了,第四次戒毒!

“入所前他向我痛哭流涕,我說我沒法相信他,他戒了吸,吸了戒已經成為惡性循環!他就抽出一把小刀,在自已膀子上劃了個‘戒’字,指天發誓這是最後一次戒毒,今後再不會開戒了!

“看他手膀血糊糊的,我心裏不忍,答應像過去三次那樣照顧露露―是最後一次幫他的忙.

“露露讀著小學,照顧起來就麻煩得多。飛虎住的老宅距我家有兩站路,露露的學校在老宅近旁,露露寄住我家,上學放學都須接送。我家住房隻一間,添了露露自然顯得擠。老婆不大高興了,埋怨我給家裏找麻煩,我隻能對她說好話陪笑臉,發誓這是最後一次幫忙飛虎。

“飛虎第四次戒毒‘畢業’回來,我把露露交還給他,告訴他萬萬不可開戒,我的幫忙到此為止。他亮出膀子上的‘戒’字,要我一百個放心,若重蹈覆轍,還能算個人?老天在上,天會罰他不得好死!!

“重打鑼另開張的幹起來,幹得火爆,他能賺錢,財神爺對他不錯。

“單位調房,我分得一套單元,搬走前去看飛虎,一切都好,露露在班裏還選了優秀生,他獎給她一條長毛叭兒狗。她給它取名‘阿奔’。我說看樣子這次你好像能守住誓言了?他拍拍膀子上的‘戒’字作為回答,樣子非常堅決。我不能不相信他了。

“搬家後難得去看飛虎,城東城西距離遠,工作也很忙。過年時他曾開車帶露露來過我家,捎來的年貨是鴨掌、蹄筋、發菜一類貴重東西,說明他手頭相當寬裕。

“飛快又近年根,辦事路過飛虎住處,自然該去看看。走進巷子大吃一驚,老宅院門敞著,幾個工人正由裏往外扛紙箱,上前打聽,才知宅院已於兩個月前賣給某公司,做了公司倉庫。又間原來住戶搬哪去了?回答不清楚,隻知賣主需要錢,房價開得不貴,搬家的時候還賣了鋼琴家具。

“我很沉重……我曉得飛虎沒有守住,指天發誓也沒用,他又開戒了!

“我曾設法去找他,沒有找到。我知道他沒臉來見我……其實臉麵問題不關緊要,我耽心的是露露,她和吸毒的父親在一起,還能過正常的生活嗎?露露應該滿十歲了,我和老婆還有茜茜常提起她,想象不出她的情況……直到,直到看了戒毒所牆上那合影照片……”

強君的臉色是那麼悲哀。一旁聽著的我和戒毒所兩位護士也感染了那悲哀。護士說,確確實實,飛虎前後戒毒六次,每次都出於自願,每次決心都很大。入所後表現也很好。問題是出所後把持不住,累戒累犯。第六次戒毒,他給所長寫了很長的申請書,痛罵自己吸毒誤了孩子,孩子常吃不上飯,衣服肮髒,在街上亂玩,以至成績下降,不願上學……他要求所長再給他一次戒毒機會。九歲的女兒露露實在無人照料,希望能允許帶在身邊。所長批準了他的申請,破例允許帶孩子入所。就這樣,孩子跟來了,小叭狗阿奔無處寄存,也跟來了。露露非常討人喜歡,每天帶著阿奔在院子裏、廚房裏,閱覽室文娛室裏東串西串,醫生護士們盡力不讓她接觸病人和治療,因為戒毒過程中的吸毒者會出現各式各樣的、令人作嘔的症狀,甚至瘋狂、歇斯底裏,這些絕不適於九歲小姑娘。雖然我們想盡辦法,卻不能完全回避……

細看照片上的露露,微笑著,可愛得像一位小天使。這個九歲的、天使般的女孩,對於籠罩在她人生之旅前方的、來自地獄的白色毒霧尚無所知覺……

資料:

當今世界還沒有理想的戒毒藥,一般采用的是“代替藥物遞減法”或依抽藥物遞減,直到身體脫離依核。中藥戒毒正在研究之中,氣功戒毒有一定效果。戒毒者經過四個月的隔離去進行藥物治療,毒癮都可戒斷。麻煩的是返回原址幾乎都“重操舊業”,複吸率達到99. 5%.

複吸率如此驚人,原因是身體對毒品的依賴雖已戒斷,心理依摘卻依然存在,以癮君子的話說,就是“怒瘡”斷不掉,他隻要咦到毒品的氣味或見到旁人吸毒,便無法杭拒。所以說戒毒不僅是生理問題還是心理問題,隻靠醫生及藥物遠遠不夠,需要全社會的關心與幫助。

張貼在某戒毒所堵上的標語:

▲別人可以幫助你,你也離不開別人的力,可是,最基本的努力還是要由自己去做。

▲假使我們自己站不起來,別人是不能扶助我們多久的,因此,在怨天尤人之前,我們一定要先鞭策自己。

▲不重視現在的人,就不會有可以期待的未來。

▲給人們造成精神壓力的,並不是今天的現實,而是對昨天發生事情的悔恨,以及對明天將發生的辜情的憂慮。

麼扔掉自己的假麵具,自覺我們之弱點,勇於承認錯誤是我邁向新生的第一步。

(之二)

棄 婦

一個二十歲出頭的女子,披肩長發濃密卷曲,高領橫條羊毛衫,緊身杏紅毛裙,指甲塗做銀色,滿高檔的裝束。再看,能發現這位佳人的頭發、衣裙都相當髒破,兩隻原本動人的大眼睛呆滯地對著牆壁。極瘦,瘦得顴骨高聳,鎖骨突起。

極瘦又極邀退,幾乎是一切吸毒者的外形特征。這女吸毒者坐在公安局預審科,有氣無力地隨間隨答,並不蓄意隱瞞。

“……我原先上班,在汽車隊做售票員。我姑爺(不知為什麼,本地女人管自己丈夫叫‘我姑爺’)大我七歲,開‘的士’也做生意。我跟我姑爺同居以後就不上班了,他有的是錢,我又有了身子。他買得一套房,裝修花了幾萬,很高級。那陣子我姑爺最疼我,說雅蘋你在家養身子,吃吃喝喝由隨你,悶了嘛就去串門,他真是最疼我的戈

“我吸毒是閑得沒事串門串出來的。如果跟班跑車,一天八小時在車上忙,哪個會吸毒渺衛不上班了,守在屋頭吃了睡睡了吃,我姑爺跑生意,十天半個月不著家,硬是悶得我渾身發癢。太無聊了,就去串門。

“樓下有個荷姐,大我半歲。她姑爺做包工頭,也是有錢的人。荷姐找得這個姑爺,就不去商場站櫃台了一一我兩個的情形差不多。

“荷姐也有了身子,我倆正好做伴。她是個好熱鬧的,攏來兩三個閑女人日日打麻將。閑女人是做舞女的,她們吃海洛因。起初我不認得是毒品,她們拿給我,我不敢吃。

“荷姐說有哪樣不敢吃的?她拿起就吃了。吃過了說好玩,輕飄飄的好睡覺。我看著也像好吃,也拿起吃了,當真輕飄飄的好睡覺。

“我姑爺那幾日不在家,我日日都跟她個吃了玩,哪想得到會吃上癮渺……當真我不懂海洛因是毒品,更不懂對肚子裏娃娃有害……荷姐也不懂。早曉得娃娃會早產、會做下心髒肝髒毛病,哪個還敢去吃?1

“過了個把月,我姑爺跑生意回來,曉得我吃海洛因,氣得拿雞毛撣打我,叫我趕緊斷毒.我懷著四個月身子,不肯去戒毒所,我說我在家自己斷。

“當真想斷。說實話,斷好斷,守難守。我是斷過幾日的,就是守不住。樓裏樓外都有吃海洛因的,看見他們就想海洛因,就守不住了!荷姐說她有重大發現,她姑爺在外頭也吃海洛因,她不消去斷了。她一吃,我就想,她拿給我,我能忍得住不去吃?

“我姑爺見我又吃上了,冒火說,你若斷不掉,我兩個就分手,生得再漂亮也沒得用,我不要吸毒的女人!

“我駭著了.他不要我,娃娃生下來咋嘴辦?我找我爹,叫他幫我打聽戒毒的事,我爹托人聯係到一位醫生,辦法是打三天針吃七天藥,再靜養一個月。那位醫生在西城醫院工作,我就住回娘家,天天打針吃藥斷毒。

“一個多月,真的斷掉了。我是下了決心的,我怕我姑爺甩我砂!

“背時的他還是甩了我渺!留下張字條說他走了,他爹他媽本來就反對他跟我的事,現在更說不通,他們死也不要吸毒女人做兒媳婦。他抗不過他們,他們是他爹媽.他說他不會回來了,我不要再找他再打他的主意。同居一場,房子家具統歸我,加上萬塊錢存折。娃娃如果能活下來,算是一次付清娃娃的撫養費

“我好難過我好氣,我要著哭死氣死!我跟我姑爺沒得結婚手續……我拿他沒得法子!

“我哭了半日,沒得法,下樓去找荷姐。荷姐說你好傻,你咋嘴耍得過你姑爺他老娘?那老太婆早就給她兒相好了個小學老師,如今要結婚了!

“我氣得發昏,氣我姑爺,也氣我自家,我姑爺原本最疼我的砂……是他不顧爹媽反對跟我同居的妙……吸毒吸拐了1吸拐了!曉得是吸毒吸拐了,偏偏這時候想海洛因,我喊說:‘荷姐你給我捅一針!我要海洛因!!’我是破罐破摔了!

“日日悶在屋裏,哭一陣睡一陣,起來就到荷姐屋裏打毒針…舊日這樣……

“孕婦吸毒對胎兒不好,後來聽說了。沒得法子,我是斷不掉的……想打胎也晚了,六個月身子,一不敢去婦科檢查,怕醫生查出吸毒的事……算了,由隨它,生出什麼就是什麼……我認了

“娃娃早產。七個月差四天就生了。二斤七兩,小得像貓,保暖箱裏養了四十天。醫生說你這個娃娃先天心髒衰弱,肺和肝也不好,哭鬧得特別,間我懷孕期間常喝酒還是服用了抗菌素類藥物?我騙醫生說,著姑爺甩了,受刺激才喝酒的……

“娃娃是個小兒子.臉模像我,都說生得乖,就是太弱太虛。出院回家,才曉得他當真不好領,喂吃不肯吃,拿開奶瓶又哭鬧,一哭就背過氣去,憋得臉發青……後來……我曉得他有問題了

“我吃海洛因的時候,房間裏有氣味的,氣味一出來娃娃就不鬧了,肯吃肯睡了……這個奶娃莫非喜歡海洛因的氣味?我心頭好怕,莫非才出世的娃娃也沾毒癮了?!

“我好怕I我對不起這個娃娃……我是該斷毒的,為娃娃也為自己……我爹訓我,勸我,我爹掉淚說,雅蘋,你這點身體原來單薄,白麵再吃上半年該就完了!你完了,娃娃也活不成,兩條命必!

“我是該斷毒的。我想,如果回單位上班,一舊到黑的忙,不想斷毒也逼你斷。我求我爹找領導承認錯誤,說雅蘋今後一定改過自新。領導因為我爹是車隊老人.給了麵子,答應試用幾日。

“娃娃托給街道,我去上班。唉……整不成,跟車售票,沒得精神沒得力氣,嘴裏頭滿是口水,吐也吐不完……乘客司機都煩我,都找領導反映,隻跑了三天就下來了……娃娃在街道托兒所也整不成,太哭太鬧,阿姨不願領……

“我沒得辦法。窩在屋頭還拿海洛因解愁解恨……一步錯,步步錯!沒得人認我這個吸毒女人,我想找我爹,後媽不準進門,防賊樣防我……我姑爺……他結婚了娶了那個小學老師,有天在路上遇著他跟新媳婦,他領著媳婦扭頭就走,像是根本不認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