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洛因整得我好慘,我的娃娃還能活多久我曉不得……我隻曉得他活不長的……他太弱太虛了……我恨海洛因,恨死了它……偏又離不開它,偏又叫它繼續害我……
“我姑爺留給的存折,上頭已經沒得幾文錢了,現今靠賣衣裳首飾家具過日子……荷姐我兩個一道。荷姐她姑爺吸毒過量死了。荷姐的娃娃生下來是個死胎。荷姐跟我一樣斷不了毒……
“前天荷姐我兩個賣了雙人床,收貨的鄉下人隻肯出一百元,我說老天,進口材料最新高檔席夢絲軟床渺!八成新,一百塊咋啪賣?!他加了二十元。我說,大爹您加到一百八,算是照顧我們!荷姐也說一百八是太便宜你了!鄉下大爹一文不肯加,他曉得我們等錢用……賣了,一百二十塊賣了席夢絲床……一百二十塊隻夠打兩針……
“昨天娃娃病了,發燒咳嗽,鬧得好凶……娃娃可憐,投胎找我做媽他好倒黴……滿周歲了,像個小幹核桃……娃娃可憐,我沒得辦法救他……他鬧,他要聞海洛因,我曉得的……鬧凶了,鬧得煩,我就裹白麵煙,吸了噴他……我快要賣住房了,賣了房,住哪裏不曉得……娃娃跟著我是太倒黴了,我沒得辦法救他,我也救不了自己”
預審科同誌告訴我,這個叫趙雅蘋的一二十一歲女吸毒者是在交易毒品時被捕的,身上攜有海洛因2.5克。尚無前科,過去用毒品由王荷姐提供。王荷姐有前科,起碼拘留半個月。趙雅蘋本當拘留五日,現已放回家照料嬰兒。看來,帶嬰兒的女吸毒者極令公安部門頭疼……。
資料:
孕婦吸毒波及胎兒是顯而易見的。毒物在懷胎期間會傳到兒體並導至中毒。這些嬰兒大多早產,大多崎形。體重隻有正常嬰兒的1/2或1/3,腦積水多,內髒衰弱或不全,極易窒息、中風,並出現腦血管梗塞……他們或煩躁易激動,或昏沉冷漠,出現劇烈的哭鬧不安狀時,不得不使用鎮靜安眠藥,此現象證明嬰兒還在胎兒時期已形成對麻醉藥物的依賴。這類嬰兒成活長大是十分困難的。
1984年,美國洛杉機馬丁·路德醫院發現10名新生兒尿中含微童可卡因,一年後數重增至100名。據不完全統計,該國每年有4萬名胎兒時期中毒的嬰兒出世。一家報刊指出,婦女在懷孕期間將毒品傳遞給胎兒,造成其生理缺陷及低能,吸毒毋親正是殘害孩子的“凶手”。
(之三)
女看守記得……
女看守已經不年輕了,走起路來卻相當敏捷,我在她身後氣喘籲籲地跟著―從女拘留所到她的辦公室需要穿過闊度近五十米的大院子。接受訪間後她先帶我看了十多個被拘留的女人,特別讓我注意其中的一個,那女人麵皮發青,極髒極瘦,睡在草墊上不住搔癢。
女看守很健談,所敘述的完全能歸納為小故事。
囚 剛才指給您看的婆姨叫杜香娥,三十一歲,是個很讓我們頭疼的吸毒女人。
男人販毒判了刑,丟下沒有工作的婆姨帶著娃,街道婦女主任給杜香娥安排差事,叫她去街辦托兒所當炊事員,她的娃也可以放在托兒所。根本沒有去上班,她對婦女主任說自己有病,做不動。婦女主任懷疑這婆姨有毒癮,要不然托兒所這麼好的差事會不願去千?
不久杜香娥被我們的便衣抓住―在幹暗婚買賣時。我審問她。我說:“托兒所炊事員你不去幹,說有病。下流買賣你倒幹,我看你是有毒癮吧?!”她哭哭啼啼說為多賺點錢給娃治病,才走了這條路。
她的娃隻有四歲,我們不好處理,就放了她。
過了幾個月,杜香娥第二次被捕,身上搜出海洛因2克。沒法抵賴了,這婆姨承認有毒癮不得不出賣身體。間她孩子呢?她說娃不淘神,自己會在家玩。懇求我們放她回去照看娃。又下保證要戒毒。
還是因為孩子無人照看,我們第二次放了她.
我們管轄片的吸毒者名單中,杜香娥在冊了。戒毒的事,這個婆姨卻根本沒兌現。
去年春節前一次全市性緝毒行動,我參加了。當然迫查了杜香娥。緝毒行動定在小年三十晚,我們突然去敲杜香娥的門。這婆姨發現是公安,好半天不露麵,肯定是在藏毒品和吸毒工具。
門開了,我天,她那個家,狗窩不如!
她住地下室。其實她的房在二樓,又寬又大的兩間,對外說“借”給“親戚”了,其實是變相出租,這麼做每月能到手幾百元。
地下室水管鏽了,滲水,又潮又黑,一床爛棉花套子鋪在草墊上,門邊有隻土風爐,一口破鍋兩隻破碗,再沒有任何家具。屋裏氣味太難聞,剩飯剩菜的饅味、陰濕的黴味、尿騷味還有說不出的怪味……嗆得我拿手帕捂鼻子。
人怎麼能在這種可怕的氣味裏、在這種可怕的地方生活?難道杜香娥的娃終年就關這黑牢裏?
屋裏太黑,不見那個娃。亮了手電才看到那娃在爛棉花套裏躊縮著,被突然的光亮和陌生人嚇得發抖,嚇得眯著眼哼哼地哭。
一般說,吸毒女人的孩子都得不到母親的照顧。如果這母親還有錢,孩子可以托給別人。沒錢毒癮又大的女人,孩子就遭罪了!我見過幾個這樣的孩子,杜香娥的娃是最遭罪的一個吧。滿四歲的娃看去不過兩歲,四肢麻杆樣細,肚子可鼓脹得像口小皮罐。幾結破布算是衣服,兩隻小黑爪子滿身抓撓―滿身都是疥瘡!記得小時候看過圖畫照片上的難民,這母子兩個的模樣比難民還不如!
我們在壁縫裏搜到了注射毒品的針管,針管裏帶有血.地麵、牆壁上也有血點。這個婆姨的毒癮很深了!
我們責罵她不是人,誰個做娘的這樣對待親生兒子?!她木呆呆的沒有反應。
兩年來這吸毒兼賣淫的婆姨被現行抓獲十一次,有一次抓來不到一小時,毒癮發了,隻好給她注射鎮靜劑,她的兩條手臂上,針眼滿布像螞蟻爬街,全身肌肉萎縮,說話含糊不清,動作遲鈍,一具活僵屍了卜…我們拿她難辦,幾次處理不下……唉,為她帶著娃!
那娃如今該有五歲了,想起他,我心裏真說不出的難受……
回“野鴨三娘”在我們這一帶很出名。女無賴一個。長一張大扁臉,又矮又肥又騷,滿嘴髒話什麼人都敢罵,那張嘴臭得連大老頭子都得堵鼻子捂耳朵。
她是我們的老對手了。我從警校畢業參加工作時,她已經犯過案,那時她隻十三、四歲,父母離婚,她沒有固定去處,犯了案就送進少管所。十六、七歲,“知名度”已經不低。責任也許不在她,可是她這樣的人對社會治安來說,真是不折不扣的禍害!
近幾年毒品泛濫,吸海洛因成了“時髦事”,“野鴨三娘”如果不吸毒倒是怪事哩1許多吸毒者吸雖吸,怕卻也怕,怕甩不脫日後倒黴,“野鴨三娘”在她那夥人裏拍胸脯說:“怕啥?姑奶奶俺就不怕!”
這女無賴什麼都不在乎,什麼男人都跟,前幾年生過一個娃,是跟販馬客“飛”出去半年,回來生下的,娃落地就送了人,換得幾百塊錢營養費。街道管計劃生育的小營特別冒火,“野鴨三娘”的“計劃外生育”害得小營她們組丟了一年獎金。
以後這女無賴就真真假假地拿這回事作怪起來。挺著肚子在街辦事處門口來回遇,小營一看急了,問她是不是又搞“計劃外,’?她滿口承認.小營說那還了得!趕緊做人工流產去!“野鴨三娘”反拿一把,要小營去找她指定的男方掏錢,一千五百元,見錢才去做“人流”。如若不中堅決生產!小茸請我陪她去找那男的,連動員帶嚇唬,擠出錢給“野鴨三娘”。醫院也聯係了,結果,醫生說根本沒有懷孕,不需要流產。“野鴨三娘”呢,嘻嘻地笑:“姑奶奶鬧錯了歎!一樣的,狗雜種活該他拿錢!”又拍拍小置的肩膀,“小置同誌辛苦了,咱請你吃羊肉泡! ”把小營鬧得哭不是笑不是。
去年年底,“野鴨三娘”又“飛”了。跟的是個賣藥材的老頭子。半年後回來,老天,肚子又大了。小營簡直要氣昏,問那女無賴為啥不早說?她答在外頭逛嘛! 自己一點感覺沒有嘛!已經五個多月了。毫無辦法。小營她們組又得為這女無賴丟獎金了!
小首請我去對“野鴨三娘”進行教育―為吸毒的事。吸毒對胎兒有害,孕婦應該知道。
對她進行教育和對牛彈琴沒有兩樣,這種女無賴哪聽得進去,你說五句她說十句,罵罵咧咧滿嘴胡話,指天發誓說她早就斷毒了,養下的娃不會有事。絕對獺去醫院檢查。
不足七個月她生養了。一斤九兩重的男娃,腦顱充滿積水,呼吸困難心髒跳動不齊,腎髒不全,舌頭不能伸出無法吮吸……醫生問“野鴨三娘”懷孕期間做了什麼有害於胎兒的事?女無賴罵了一句髒話作為回答。
男嬰隻活了十七個小時。在母腹中他已被海洛因殘害,出生的日子即是他的死期。可憐的嬰兒無法知道殺害他的凶手竟是他的吸毒的母親!
回 兩年前冬天,大餅鋪夥計送來一個十歲左右的女娃,說小東西是第三回抓他們的大餅了。頭兩回饒過,警告說再偷送她公安。居然又偷了事不過三,就送來了。
女娃蓬頭垢麵,赤著腳,單衣很破,兩隻眼發狠地鼓著,對我們這些帶槍的“大殼帽”好像一點不怕。照例問她姓名住址父母情況,她不答。為什麼摸人家大餅?也不答。好像拿定主意跟我,們玩啞吧戲。我們很忙,沒工夫陪她泡蘑菇,對她說,什麼時候說清楚什麼時候放她走。這女娃仍然不吭聲,我們就由她在值班室牆根蹲著。
乘我們忙亂,她想溜,被我喝住了。
冬天黑得早,又是陰天,沒下班就亮了電燈。乘我到頭兒辦公室送報表,女娃又溜了號。還沒出大門撞上進門的便衣,抓小雞樣抓了回來。
我壓住火氣說,你是個女娃,我們不會把你怎麼,還會幫你。如果擎著不開腔,不答問題,我們想幫忙也幫不上的I現在,把間你的話答清楚,中不中?
女娃洶洶地喊不中,她要走她就是要走!我的火再壓不住,沉下臉嗓門也高起來,不講清別想走!她還喊,我不答理,隻埋頭整公文。喊了一陣,跺腳哭起來了:俺走!俺要去領俺弟!
覺出這女娃瞞著些難於啟口的事,我拿毛巾給她擦臉,拍拍她的腦袋:“小妹妹,阿姨真的想幫你,咋就不配合?你弟在哪?阿姨拿摩托帶你去領他!”她把我好一陣地瞧,瞧夠了才說她弟在長途汽車總站門口掙錢,說好天一黑她就去領他。
我讓女娃坐在摩托挎鬥裏,到了汽車總站。果然,總站出口處人行道上,許多過路人圍著一個五歲左右的男娃看“耍魔術”。
所謂魔術,是將一隻反扣在地的破搪瓷碗掀開,露出四隻泡沫塑料削成的蛋蛋,隨即合攏。再次掀開時,塑料蛋蛋變成了三隻。每合攏每掀開,蛋蛋忽三忽四的“變”。
那娃連同破碗、塑料蛋蛋都髒得仿佛泥坑裏刨出來的。叉著柴棍般的腿歪在地上,冷漠地、機械地把碗掀開合攏,合攏掀開……有幾次掀開時,藏在手心裏的泡沫球竟然掉了出來…他是精疲力盡了。他的腳邊有人們丟下的幾隻硬幣幾張毛票,對這份收入他漠不關心,不看任何人,也不回答任何人的間話,隻機械而冷漠地開合那隻破碗……當他的姐擠開眾人衝到身邊,他歎口氣,順勢躺到地上。女娃把藏在腰裏的一塊大餅取出塞給他,他就躺在地上狼吞虎咽地啃著……
我見過許多流浪兒,有的很凶悍有的很膽怯也有的油嘴滑舌嬉皮笑臉,像這五歲男娃樣冷漠而認真的,是第一次遇到。我心裏發酸,不忍心看下去。
已經下班了,我把這姐弟倆先領回家:渾身洗過,找出孩子的舊衣服讓他們換上。摸是現成的,煮了麵湯就著吃。
男孩嘴裏含著摸就歪在椅子上睡著了。女娃收拾碗筷擦桌掃地,家務活幹得很利落。
做完活不等我開口,女娃告訴我她叫馬鳳仙,又吞吞吐吐講了她的大(爹)和娘。
她住馬家集,她大叫馬萬合,農民。最能刨墓坑(盜墓),刨出古物偷著賣,發了小財,她大嫌發財不夠,跟人合夥做白麵生意。馬家集做這種生意的不少.她大跑幾趟真的發了大財,樓蓋了車也買了。她娘閑著沒事,盡抽白麵。後來她大被抓去槍斃了,她娘就賣房賣車,還抽白麵。她娘越抽越起不來炕,娃的吃穿不管。做姐的隻好領著弟出門混吃喝.起初每天國家,後來越走越遠,不回家了,黑間在街簷下,在車站候車室過夜……
原來這姐弟倆是毒販馬萬合的子女。馬萬合走私海洛因4包共1300克被查獲,三年前公審大會宣判時名列榜首。難怪女娃不願提她的大。
毒販死有餘辜,真正遭難的是兩個娃,更不幸的是他們的娘又吸毒……雖可憐這姐弟倆,卻無法安置他們。第二天,我們派人把兩個娃送回馬家集,交給鄉政府。
前不久,一起少年盜竊團夥案被偵破,現場抓到了幾個賊‘娃,我一眼認出了最年幼的女娃是曾經打過交道的馬鳳仙。
審問時她不抬眼看我,臉上毫無表情。她說娘吸毒吸死了,弟去年在路上抽風抽死了,她早不想活了,隨我們怎麼辦,最好叫她去死……
我聽了真受不住。她隻有十三歲啊……
電話鈴響,女看守抓起聽筒,簡短答複:“馬上到!”轉身向我抱歉說拘留室裏有點事,那個婆姨杜香娥又發癮了。訪問到此為止吧。
女看守以快得驚人的速度穿過大院子,消失在院那邊的回廊裏。
細聽,那邊果然有嚎叫之聲。吸毒女人毒癮發作的嚎叫陰沉得仿佛來自地獄……在這疹人的嚎叫聲中浮現在我眼底的是不成人形的孩子們,可憐的、地獄中的孩子們……
孫湘竹 一般來說,走上邪路的婦女有三種類型,第一類為了物質享受甘願墮落,其人格已經扭曲;第二類,在尋謀出路擺脫貧困的過程中因幼稚無知而受騙上當;第三類,落入歹徒之手完全出於意外。三種類型女子的結局都同樣不幸,對社會也都同樣有害。因此,應重視對她們的教育,最主要的是自尊自愛自強的基礎教育,要充分估計“內因”的作用。
第二、第三類婦女中,不少是年幼無知的小姑娘,落入火坑受到非人待遇卻不懂得依靠法律保護自己,所以法律教育對未成年女子更顯現其重要性。對於婦女權益保障法的宣傳,應當做到家喻戶曉,這樣,無數女性在求生路途中處於不利地位時,方能具有抵抗能力,方能向社會求援。每當這類身處險境的婦女姐妹向我們發出SOS信號,我們都竭盡全力保護與解救,事實證明我們的保護措施極有效,我們常與公安部門協同作戰,將侵害婦女的犯罪分子繩之以法。
G市Y區緝毒簡報(1992年)
1989年以前,我區從未抓獲過女性吸毒版毒者。1990年開始出現,計19名。1991年1月至9月直線上升為105名(其中販毒26名,吸毒79名),占我區抓獲吸毒版毒總數的11%,並繼續呈直線土升之勢。
女性吸毒販毒在舊社會並不突出,解放後絕跡,今日沉渣泛起且和此囂張,有主客觀兩方麵的原因。客觀原因:①社會上毒品日益泛濫,在許多公共場所都能接觸到毒販及吸毒者。②家庭成員中有人吸毒。③吸毒女性多處於文化素養較低的環晚中,易被壞人引誘。主觀原因:①無心向學,不求上進,向往金錢及花天酒地的生活。②無聊、煩悶,怒求解脫。③好奇心驅使。④貧困。
吸毒女性的遭遇極其悲慘,絕大多數為一支付毒品費用(少則每日一、二百元,多則三、四百元)淪為鋁妓,甚而搶劫行凶。帶孩子的女性則不顧兒女饑飽死活。吸毒兼賣淫,這些女子很快肌肉薑縮,骨搜如染,形同屍歌。
(之四)
羔落虎 口
九十年代初葉某個秋天,K市大小報紙皆刊出一則駭人聽聞的消息,有閱報者綜合如下:
三齡幼女被母棄,毒販持嬰行走私,數趟往返避檢查,
女嬰折股又斷臂,鱗傷遍體幾絕命……
消息刊出,全城激憤達數十日,直到毒販三人公審判決(首犯死刑,另二人無期徒刑),女嬰經醫護人員日夜搶救,揀得性命出院……
一所老牌醫院。與一切老牌醫院同樣布局著老房新樓:若幹被舊式院落圈住的青磚房盡頭聳立著乳黃色摩登建築。不言而喻,這乳色大樓當今是醫院主體。我徑直向它走去。一位大婕把守在樓口,鐵麵無私地宣布給我:非病莫人。探視病人時間下午五―八時.我出示采訪函件,大燎把我一陣打量:“同誌姐采訪大雙?”
“那個被毒販殘害的女娃,她叫大雙嗎?”
“是吵,叫大雙。雙生女的.老大。來采訪慰問的多羅!娃娃早就出院了―你咋略才來?”
我告訴門衛大婕,“遲到”的原因是路途遙遠,海疆到C市,幾千裏路呢!大媛的表情活躍起來,拉我坐到小凳上,要我聽她說一段。
“大雙抬進醫院那日,我當班的渺!我就坐在這個樓口,仿現在一樣。下午四、五點鍾,一個老太婆跟一個姑娘抱著個娃娃往樓裏衝,瞧她們一頭的汗一臉的怕,就曉得娃娃得了急病。問她們掛的哪科的號?兩個人說不曉得該掛哪科,外傷內傷都有。
“我撩開包單一瞧,阿麼喋!好怕人!娃娃兩、三歲,全身爛到沒得一塊好皮肉……不會哭不會動,仿佛死了。要看出她還活著,是眼珠虛微在動渺……
“老妹我在醫院做清潔工、看傳達室四十多年,啥傷啥病沒得見?這麼小的娃娃傷得這麼重,硬是沒見過!好可憐喲,我就扯喉嚨吼:‘你們咋嘴領娃娃的?!你們作死渺!!
“老太婆和姑娘眼睛紅紅的哭說:著壞人害的!好怪,一個三歲娃娃,會著哪個害渺?!
“我趕緊領她們到急診室,醫生一看,直接就送外科―晚了就沒得救了!
“娃娃在外科搶救的時候,公安局來人了,隔下,新聞記者也來了。等晚報登出消息,才曉得娃娃是著毒販子整的―整去當運毒品的工具!天打雷霹,這幾個狼心狗肺的背時鬼,硬做出這種傷天害理的事喲!
“娃娃叫大雙,還有個妹子叫二雙。爹媽都不是東西!都抽白麵!爹犯案蹲大牢,媽在酒廊鬼混,娃娃落生在他們窩裏好苦命喲!
“電視台錄過新聞,報社記者一個挨一個來采訪,慰間信一疊一疊,探視的人成百成千……捐錢的送營養品的送衣服送玩具的……啊麼喋,太多了,太同情娃娃了!我老賠這個把門官,開頭起始,對慰問探視的各界人一律放行,後來醫生下令要控製.病房需安靜,娃娃需靜養,我才叫他們派代表上樓的……探視回來的都哭,太可憐太慘了!
“娃娃住三樓外科病房,日日上班前下班後我都去望一眼。昏迷十多天,從頭到腳纏的紗布,我老嬌日日去望日日淌眼淚……記者大姐,海洛因這種東西太毒了,人會著它變成惡鬼野獸,不然,能對三歲娃娃下毒手?!
“娃娃總算揀條小命活過來了……詳細情況您家三樓右手去,外科舒醫生會講跟您家,他是大雙的主治大夫。”
運氣不壞,舒醫生正當班。是位個頭不高,很精悍的中年男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