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人在屋子裏,看不見梅園的天空已經起了很大的變化。雲層在天空迅速堆聚、積累,越來越厚,越來越厚,仿佛整個天空都要壓下來。
突然,天際劃過一道燦爛的閃電,撕裂了墨黑的夜色,也掃蕩了這寂冷的寒夜。緊接著天空響雷大作,伴隨著冬雷震震,雲中隱約可見萬千魔物探頭蠢動。
“屬下拜見魔君。”十名白發老者出現在門外,齊刷刷跪倒一地。
“十長老也來了。”白夜點點頭,“修巴。”
“屬下在!”修巴立刻跪在白夜前麵。
“你帶領大家返回魔界,清肅魔界的不法分子。”
“是!”修巴滿臉感動,幾乎要哭出聲來。曾經,就是覬覦白夜的魔君之位,他才偷出魔界,暗地裏追隨著白夜,想要奪取白夜的靈丹。如今,卻反而是白夜讓他有了重生的機會。不僅如此,白夜還不計前嫌,把這樣的重任交付給他,他深深地看著白夜,“魔君就不怕屬下又起異心?”
白夜一笑:“你若喜歡,拿去便是。”
你若喜歡,拿去便是!
這是何等的胸懷!
修巴閉上眼睛,隻有這樣的人,才能配得上做魔君!從此以後,所有的叛逆,所有的妒忌,統統都化為塵煙,留下的,隻有他對白夜的無上忠心。
“屬下一定完成任務,但望魔君早日返家。”
白夜點點頭:“會的。”
修巴昂然立起,豪氣大發,大步走出門外,朗聲道:“好,我們走!”
十長老卻紋絲不動。
修巴瞪大了眼睛:“你們不信我?”
“請魔君歸位!”十長老齊聲喊道,“如今魔族幾近四分五裂,幾路叛賊都想篡位。不是我等不信任修巴,而是以修巴之修為,是不可能鎮得住魔族的!”
修巴黯然,十長老說中了他的弱點,沒錯,若是他的修為足夠,又何必轉戰人界?
他也返身跪下:“請魔君同回。”
白夜歎了口氣,果然事情沒有她想象中那麼簡單呢!唉,也怪她離開魔族太久,導致魔界今日的慘況。她望向夜殺,眼中帶著一絲懇求。
“你走我走!”夜殺沉聲道。
“我們不能拋下蘭心姐姐。”白夜低聲道,“我答應你,一定與她同回。”見夜殺還是抿著薄唇,一臉倔強,她站起身,握住夜殺的雙手,“夜殺哥哥,我知道你最疼我也最了解我。你該知道,我來人間,最主要的目的是救回蘭心姐姐,我要我們三個人永遠在一起,你去平息叛亂,我呢,救回蘭心姐姐,隻有蘭心姐姐,才知道如何破解天劫。隻要我們三人同心,其利斷金,定能帶領我族順利度過天劫。”
夜殺動容,幽深的雙目閃著燦爛的光芒:“你保證,一定回來。”
白夜甜甜一笑:“我保證,一定和蘭心姐姐同回。”
“你若食言,你該知道,我一定會尾隨而來。”夜殺的聲音添了幾分嚴厲。
“我知道。”白夜低聲道,“我知道夜殺哥哥一定會讓我沒有後顧之憂。”
夜殺歎氣,伸手摸著白夜的頭發:“我總是拿你沒有辦法。”他又望了一眼昏睡中的宮灝君,溫柔的眼神黯淡了下來,白夜終究還是愛上了這人間的男子。就算白夜最後不能和宮灝君在一起,但是在白夜的心裏,始終都有了這個人。
他陡然狂嘯一聲,身子倏然消失,頃刻間,他率領著萬千魔物,頭也不回地離去。
梅園清靜了下來。
“卿羅。”
“屬下在。”
“拜托你一定要保護好宮灝君。”
卿羅一驚:“你……要把我留在宮灝君身邊。”
“是的,隻有你,才能一心一意地保護好他!”
卿羅低下頭,須臾,她重新抬起頭,目光中露出堅定的神色:“屬下一定不負魔君之托。但是,請魔君答應屬下一個要求。”
“你說。”
“屬下不願做人,請魔君把屬下變成宮灝君的寵物吧!”
“萬一宮灝君並不愛惜你,你會過得很苦。”
卿羅一笑:“能和他在一起,已經是屬下的福分。至於其他,屬下根本不放在心上。”她忽然急速地在原地轉動身子,越來越快,逐漸看不清她的身影,等她停下來時,那個妙齡女子不見了,門外響起了長長的馬嘶聲。
“如此,也好。”白夜站起身來,“現在就剩下我們倆了,蘭心姐姐,你該等急了。”
光芒亮起的時候,烏赤那感到了一陣暈眩,他明明還站在原地,那光芒也並不刺目,但是眼前的一切卻似乎變得很陌生,白茫茫一片,什麼也看不清楚。
等他終於可以看清楚時,他的眼前出現了一個人影。
白夜!
隻有白夜一個人!
可是他們到底在什麼地方?
烏赤那四顧,但和方才一樣,隻是茫茫一片,看不清所在何處。
他咽了口唾沫,勉強笑道:“白姑娘,我們在哪裏?陛下呢?”
白夜的雙眼有如水鏡,平靜地掃過烏赤那的雙眼,烏赤那忽然有種口幹舌燥的感覺,仿佛他腦海中所想到的一切,都一覽無遺地暴露在白夜眼前。那是一種相當糟糕的感覺,就好像自己一絲不掛地站在白夜麵前,什麼都藏不住。
白夜變了!
這本是他預料之中的變化,但是,當變化了的白夜站在他麵前時,他還是不知所措了。
白夜揚起了手,當她輕薄的衣袖掃過烏赤那的臉麵時,烏赤那覺得有一張薄薄的麵皮掉了下來。
他本能地後退一步,想要閃避,而事實上,這個閃避的念頭出現時,他的真麵目已經暴露在了白夜眼前。
這是一種什麼樣的身手?
“魔君!”他喊了出來。
“風公公!”白夜點了點頭,“你辛苦了。”
這隻是很平常的一句話,然而風無涯的眼中卻蓄滿了淚水。
為了這一天,他真的已經辛苦經營許多年,沒有人知道,他已經心力憔悴,黔驢技窮。若是這一次還不能成功,他隻怕再也堅持不下去了。
而他等這一句等了太久太久,隻是遺憾,說出這句話的人,不是他心裏的那個人。
風無涯吸了口氣,把眼淚逼回眼眶,慢慢幹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