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07章·奈何送魂(1 / 3)

另一處虞薪因身體損耗嚴重一直昏迷不醒,倉灰受燁瀧之命先行照看,隻是見虞薪在昏睡中依舊雙眉緊蹙,死咬嘴唇,似在經曆噩夢,一並口中還念念有詞。

倉灰俯身上去想要聽清虞薪在說什麼,卻被這少年身體中散發出的寒氣驚得倒退了一步,暗歎縱是鬼界至深處,大抵也不過這森森陰寒。

“怎麼了?”梟凰陪同倉灰回來酆都,見燁瀧一心惦念阿嫵並未留意她,她便索性一直跟在倉灰身邊好多看這灰衣少年一些時候,如今見倉灰異樣這才好心問出聲來。

“怕是離開酆都久了,身上的鬼氣渙散太多,如今還未恢複。”心中明知並非如此,倉灰卻也隻是這樣說道,隻等稍後再向燁瀧回稟。

梟凰盯著虞薪看了片刻,道:“你是怪我找到了人卻沒有及時告知你?”

言辭間並未有多少歉意,梟凰更像是在捉旁人的錯處一般,語調輕輕。

倉灰並不言語,隻上前又看了看,見虞薪身體開始發抖,他遂將少年扶起坐好,開始灌輸真力到虞薪體內,以暫緩不適。

梟凰靠著床沿仿佛閑聊似的說道:“我撿到這小子的時候他就已經半死不活了,回頭你告訴我要找人,我想著與其給你個傷患,不如等他養好了身子再帶來見你。後來我又在會陰山下遇見那個阿嫵,也是好死不死的,我就幹脆一塊帶回去,不想還沒等我給他們把傷養好,你倒又來問我要人了。”

梟凰這一通說得真真假假,也不在乎倉灰聽了是不是相信,總之她待倉灰的心意,這人始終是明白的,否則一回了酆都,倉灰就能趕她回會陰山的。

心裏但凡有了些能讓自己高興的心思,梟凰也就不由自主笑了出來,隻是瞧見倉灰額角滲出了汗,虞薪也並不見好的樣子,她道不妙,即刻捏了法訣打去虞薪身上,等平穩了虞薪的情況,她才同倉灰一起停止施法。

“這小子的奇經八脈真詭異。”梟凰一身冷汗之下感歎道,“我的真氣在他身體裏走了這些時候,居然摸不到頭一樣。”

倉灰聽著梟凰說話,再將虞薪安置躺下,做完了才同身邊的黑衣女子道:“酆都畢竟鬼氣森寒,你回去吧。”

“你送我?”梟凰笑問道。

倉灰靜而不答,隻默然走出門去。

梟凰見狀自然心中歡喜,這就跟在灰衣少年身後出去,隻是還未到走出多遠,就有鬼差來報,儀崢被押解前來輪回轉世。

上仙界出了個與妖女私相授受的儀崢令天界眾人深覺丟盡顏麵,西王母將此事告知天帝,儀崢再一次當眾承認與潭碧的私情,懇請懲罰。天帝大怒,削去儀崢仙籍,打入六道輪回,永世不得再入仙班,再將潭碧永囚於渤海海底,令二人再無相見之日,義正視聽。

燁瀧原本是在奈何橋親自等著儀崢到來,以便送好友最後一程,卻是倉灰先帶回了阿嫵,他才匆忙趕回探望,如今儀崢到來的消息一傳入耳中,他遂即刻前來。

奈何橋上白衫磊磊,儀崢雙手縛鐐卻神色淡然,見燁瀧匆忙趕來他反而報以微笑。

“千年修行,你就這樣……”燁瀧到底難以釋懷,想往日儀崢衣冠飄飄,待人溫柔,今次為了潭碧居然放棄一切。

“我若早些想通了與潭碧悄然隱世,也不至於生出這許多事來。”提及潭碧,白衣客臉上終究露出愧疚之色,相思深切卻在當日西昆侖一別後再未遇見,也不知道潭碧如今如何模樣,是否消瘦憔悴。

“不是清微執意阻攔,你怎會……”燁瀧氣道。

“清微也是為我好。”儀崢打斷道,語調並不急切,也無怨怪,反而是想化解燁瀧與清微之間長久以來的不和,道,“但到底相識多年,你看最後他也沒有出手,隻是造化弄人,恰巧走不得罷了。”

燁瀧也知不便在儀崢麵前多提清微的不是,這就住口,卻見橋下鬼差身後躲著個人,他一看便知是誰,這就上前一把扣住那人給拽了出來,當真是阿嫵不錯。

阿嫵隻是好奇方才倉灰忽然到來跟燁瀧耳語幾句就讓那人匆匆離開,這才悄悄跟來一看究竟,她原本已想離開,卻被燁瀧發現,這才算露了臉。

“不是讓你好生養傷,怎麼還跑出來。”燁瀧還牽著阿嫵的手,雖是稍有責備卻還是溫和的。

“我……”阿嫵支支吾吾了半晌,最後用另一隻手去拽燁瀧的袖角,當是討饒了。

儀崢見狀心中明了幾分,旋即微笑,卻不多言語。

燁瀧心知這讓儀崢看了笑話,即刻斂容道:“平日疏於管教,如今這丫頭才這樣放肆。”

“你這酆都自成一國,看來逍遙。”儀崢打趣道,看阿嫵已經躲去了燁瀧身後,他笑容更甚,隻是心間不由想起當初潭碧與自己相處時的模樣,又是一陣悲傷。

“也就是這仙鬼相隔,到底我沒能為你出力,聽說之時,已經如此。”燁瀧於心有愧。

“臨行前還有你這個好友送我一程也不枉相交一場,足矣。”儀崢欣然道。

燁瀧命人遞來孟婆湯,儀崢接過,想到與潭碧一世姻緣卻要因這一碗湯水而盡數忘卻,總有不甘,便遲遲沒有飲下。

“儀崢。”奈河橋下傳來清微聲音,那從瀛洲匆忙趕來的青衣男子此刻正快步過來,待到橋上見好友還未飲下孟婆湯才道自己還趕得及送儀崢最後一程。

“我以為你不來了。”見清微趕到,儀崢已無遺憾。

清微本想親自去囚仙台接儀崢再一路送來奈何橋,隻是臨行前有所不適才耽擱下來,一旦好轉他即刻趕來酆都,見儀崢還在奈何橋上,才算安下心來——一並還瞧見了半個身子躲在燁瀧身後的阿嫵。

阿嫵見清微到來不覺心頭一動,這就移動腳步試圖躲去燁瀧身後避開這討人嫌的神仙。

清微到來隻為送行,便不多將阿嫵放在心上,隻與儀崢道:“我豈有不來之理?隻是晚了。”

見摯友麵帶愧色,儀崢勸慰道:“至少沒晚到我已經投了胎。”

清微心頭沉重,並無心聽儀崢玩笑,此刻神色沉沉,眉目憂愁,教周圍的氣氛也隨之凝重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