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士奇身體恢複挺快,最起碼在慕容玨眼中他恢複得很快,已經能起身走路,傷口也漸漸愈合,慕容玨不知道的是,楊士奇一運功渾身穴道便如針刺般的疼,這身功夫算是廢了,這真是害人害已呀,楊士奇不禁苦笑,當時隻是想著這裏有一個山洞能夠避風雪,強自運功帶她上來,沒想到如今卻無法下去,真是連累她了!
慕容玨沮喪的收回目光,剛想回轉,卻意外的發現在一片白茫茫的雪地上,遠遠的出現了另外一種顏色——黑色。
她疑惑的注視著,發現那團黑色似乎在移動,移動速度還非常快,向他們所在的這個山崖奔來,是人,有人來了!
慕容玨大喜回頭衝洞中喊道:“楊士奇!快出來,我們有救了,有人來了!”
有人?
那人終於來了!
楊士奇露出笑容,慢慢走出山洞,寒風從山頂刮過,生硬的撲麵而來,不由打了個冷戰,沒有武功護體,連這點寒氣也禁不住了,幸好有那藍狐鬥篷,不然真不知她一個弱女子如何能熬過這幾日,幸好他已經來了。
楊士奇眯了眯眼,這兩日一直在洞中呆著,乍然一見到雪白的光線令他有些暈眩,往山頂奔的那人速度很快,隻是這黑色衣服,他什麼時候改了愛好?
咦?怎麼是兩個人?
不對!
那兩人速度好快,轉瞬間已經站在眼前。
楊士奇下意識的擋在慕容玨前麵,眸色驟然變寒,冷冷的注視著兩人,背劍的黑衣人依稀就是那晚刺傷自己的人,一旁那大胡子卻沒見過,看這裝束卻不像是中原人士,哼!還找來了幫手!
“咦,中了我的毒步天下絕命散竟然沒死?請問閣下到底是何人?”
上官景!
慕容玨一直沒有看見過脅持自己的兩個人,卻對他們的聲音熟悉無比,一聽上官景的聲音不禁探頭叫道:“上官景,你好不害羞,無緣無故綁架我一個弱女子,還縱容那個混蛋欺負我!”
上官景一聽不由一陣尷尬,那晚他出去和人聯係上後迅速返回,沒想到正好看到楊士奇給慕容玨披衣的一幕,還以為是登徒浪子趁勢欺負慕容玨,一時心中恨極,下手便是致命的毒劍,其實他的劍上並沒喂毒,秘密在他的劍柄上,上麵有一個設計巧妙又極其隱蔽的機關,暗藏了毒藥,這是他的秘密武器,輕易未曾用過,就連鐵南也不知道,那時情急,刺出劍的瞬間按下機關,楊士奇這才中了差點要了命的毒。
那天晚上,上官景繞了一圈沒追到楊士奇便返回客棧看到鐵南衣衫不整的樣子這才恍然大悟,原來那人是來救慕容玨的,也微微有些後悔下手狠了點,他知道此毒厲害無比,擔心的是那人中了毒後必死無疑,慕容玨被他帶入山中,恐怕生還的機率不大了。
一想到慕容玨可能會死在山裏,心中一陣惘然,也不甚明白自己怎麼有了同情心。
想起鐵南的行徑不禁又氣又恨,白白送了自己一條性命不說,致使這樁生意功虧一簣,但人已經死了也無可奈何,當下隻得用化屍粉將屍體化了。
正好這大胡子過來接應他們,得知人丟了怕主子怪罪心中惶恐,兩人便連夜進山尋找。
因這兩日風雪不斷,二人搜索的範圍不大,這一天,天氣放晴,遠遠看到這邊山頂似乎有人影晃動,二人這才奔過來,沒想到竟真的是慕容玨。
看到她好好的站在那還有精神嗬斥他,上官景心中不由一鬆。
“慕容姑娘,這一路多有得罪,至於鐵南,他冒犯了姑娘也死有餘辜,上官不再追究,請姑娘還是隨我走一趟吧!”
“隨你走?”慕容玨心中一緊,看看他身邊的大漢,暗自揣測,楊士奇功力還沒完全恢複,打他一個就不容易了,再加一個恐怕吃力不討好,剛想說話,隻聽楊士奇漫聲道:“閣下就是江湖上有名的雙煞上官老大吧,幸會幸會!”
上官景微微一笑,眼底閃過一絲警惕,看他年紀應該不到三十吧,中了我的絕命散居然沒死,雖沒正式交手,可是那晚他抱了一個人,又受了傷自己竟追不上他,腳程好快!
冷冷道:“不敢當,請問公子高姓大名?”
楊士奇淡淡一笑:“小可無名之輩,不勞掛齒!請慕容姑娘隨你走也不難,聽說上官老大的‘生意’做遍大江南北,在下也想和你做筆生意如何!煩請姑娘先回洞中。”最後一句卻是低聲對慕容玨說的。
做生意?
慕容玨雖沒明白他什麼意思,卻知他一向計謀百出,當下也不說話,恨恨的瞪了上官景一眼轉身走向洞中。
上官景疑惑的看著他,楊士奇一臉無害,坦然站在崖上,臉色與白雪幾乎融為一體,黑眸微微眯起,心思一瞬間已轉過千百個念頭,以極大的意誌力控製著被寒風浸透的身體,不讓他瑟瑟發抖。
上官景心中一動,忽然手指微屈,一粒雪球打向楊士奇,楊士奇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上官景大喜,原來這小子受了重傷,哈哈一笑,突然欺近,迅速抓住他的琵琶骨,一試之下果然力氣全無,得意笑道:“你有什麼資格和我做生意?”
一想到他竟然在山洞中獨自和慕容姑娘呆了兩天兩夜,心中突然很不舒服,手底下不由使上了勁。
楊士奇並不躲避,輕輕吐出一口鮮血,鮮紅的顏色如同綻放在雪地上的一朵豔麗的紅花,悠然一笑:“有沒有資格,上官老大可以自己判斷!”
上官景知道自己手中的力道,見他被自己挾製仍然神情坦然,心中倒也佩服:“好,我就聽聽你有什麼可說的!”
楊士奇側過頭低低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話。
上官景臉色一變,低頭想了想突然一絲戾氣劃過眼底,陰狠狠道:“我為何要與你做這賠本的買賣?直接殺了你豈不更省事?”
冷冷一笑,楊士奇諷刺道:“上官老大的生意都這麼做豈不賠得更大?你以為,慕容姑娘見我橫屍山頭,她會乖乖跟你走嗎?還是——”頓了頓,接著道:“你希望她恨你入骨?”
上官景神情一滯,不由鬆開了手,心中卻不斷問道:為什麼殺了你,她要恨我?我又為什麼不願意她恨我?
神色一狠:“你說出的可能做到?”
“楊某言出必行!希望上官老大也要說到做到!隻是此次是你我二人之間的生意,下山後請不要讓她人知道!”
“原來公子是性情中人,好,痛快!這筆買賣我做了!”
見他應許,楊士奇揚聲喊道:“慕容姑娘,請出來吧!”
慕容玨迷惑的走進洞裏,想聽聽動靜,可是卻怎麼也聽不清楚,隻聽到上官景哈哈笑的聲音,不知道此時楊士奇要和他談什麼生意,正自奇怪,忽聽到楊士奇喊她,忙走出來。
楊士奇微微側過頭,麵前這張容顏,比之當日在京城初見時已經憔悴很多,而明眸神采依然,今日一別,卻不知還能不能再見了!
微微收回目光,輕鬆的道:“慕容姑娘,你和他們下山吧!”
“什麼?他們同意帶咱們下山?”慕容玨驚喜的抬起頭看著他,還以為自己聽錯了。
“不,是姑娘先隨他們走,楊某還要等一位故人!”
“不是一起走?不!我也不走!”慕容玨又驚又怒,他就這麼隨隨便便把她交給那兩個壞蛋?等故人,等什麼故人,這裏又冷又餓,等不到故人就已經凍死了。
楊士奇知道這姑娘倔強,低聲解釋道:“他們不過是安南國派來用你來威脅我大明帝國做人質的,不會輕易傷害到你,你和他們走還有一線生機!”
慕容玨怒道:“生機?你是從哪把我救出的你難道忘了?難道還想讓我回到那種狀況?”想起那天晚上,想起那一瞬間的恐懼,慕容玨知道自己遠不如自己想的那麼灑脫,無論如何也不願再麵對那樣的無助和害怕!
楊士奇神情一頓,那天晚上潛進客棧本欲悄悄救慕容玨出來,誰知竟發現鐵南欺負她的一幕,頓時,怒火幾乎將他整個焚燒,他都沒有想過自己為何會有那麼大的憤怒,當時隻有一個意念,就是要讓那個混蛋徹底消失。
想起她那晚受到的驚嚇,心口掠起一絲絲疼痛,低沉了嗓音:“那人已被我殺死,雙煞中的上官景雖殺人無數卻還算是一條漢子,不會幹出齷齪之事,他會護你周全!”
“那以後呢?把我交給安南國王,又有誰能護我?楊士奇,你的功力恢複幾成?無論能不能殺出去,我們試著闖一闖,生則同生,死則同死!”
生則同生,死則同死!
楊士奇渾身一震,幾乎脫口答應下來,但是,不能啊!若是有一分希望他又豈能放棄,如今卻連半分機會都沒有,又怎麼能連累你與我同死?
我甚至不敢再帶你冒險,你的生命比我的更讓我珍惜。
我要用我的死換他一個承諾,一個護你周全的承諾,深邃的眸底劃過一絲隱痛,這是唯一的一線生機。
深深的看她一眼,隨即用隻有慕容玨能聽到的聲音雲淡風清的說道:“對不起,慕容姑娘,恕我一直沒有告訴你,我已經武功盡失,現在連一成的功力都沒有,而且——以我現在的力量恐怕連一個身強力壯的普通人都不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