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會去哪裏?”
封爵以已由最初的問句變成了喃喃自語。
“你就是再這樣說上一萬句,也沒有人會告訴你邊紅杏去了哪裏。”封芳廷沒好氣地白了他一眼,真沒出息!人不見了就去找啊,在這裏發傻發愣人就會出來了?打了個響指,道:“把人帶進來。”
小姑姑找到邊紅杏?
封爵以喜出望外地看去,然後,不太確定地看著被幾個封家小輩推推搡搡推進門的女子,“很麵熟啊!”
“邊紅杏啊。”封芳廷道。
“不是。”封爵以說得斬釘截鐵,“紅杏不是這模樣。”
這回,封芳廷是真的對封爵以刮目相看了,同時也堅定了要找到邊紅杏的想法!她這記不住女人臉的侄子居然能分辨出來眼前這個女人不是邊紅杏,看來,她要是不找到邊紅杏,爹想抱曾孫就沒戲了。
“她是山茶。”封芳廷好心提醒。
山茶?這個名字他知道。紅杏的貼身婢女,曾揚言要幹掉他!
封爵以皺著眉想了一會兒,好不容易將眼前的人和記憶中的名字對上號,立刻問道:“你家小姐呢?”
他這一問,山茶臉上立刻兩行清淚。
“小姐拋下我,走了。”之前小姐離開慕容山莊,都記得把她打包帶走。這次,小姐走了,連她都不要了。嗚嗚,小姐肯定是被姑爺,啊呸!不是姑爺,肯定是被那個徒有其表的慕容少爺傷透了心,六神無主,就把她給忘了。
“她……”看著山茶哭泣的模樣,封爵以愈發擔心邊紅杏,“發生了什麼事情?”
為了山茶,為了歐陽東風,她可以絞盡腦汁去完成那個不可能完成的賭約,可以威逼利誘所有人哄騙歐陽東風一輩子,可以……隻要是她身邊的人有事,她都會不計一切地、努力地去挽救,去解決。這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拋下自己的貼身婢女一個人離開呢?一定是發生了讓她很悲傷很絕望的事情!
封爵以想起在揚州時邊紅杏那副生無可戀、毫無生氣的模樣,心下一陣陣發緊。她……不會有事吧?
“小、姐,小姐她……”山茶捂著嘴,眼淚嘩嘩地流,“孩子沒了。”
封爵以看著站在慕容意身後的那名女子,一眨不眨。
封芳廷沒有見過邊紅杏,見封爵以神情發愣,再看看如同傳說中一樣美若天仙的慕容意,不得不懷疑那名女子就是邊紅杏。
隻是——封芳廷忍不住又將自己的侄子上上下下仔仔細細打量了一遍,唉!這要是換做她,搶什麼邊紅杏啊,直接把慕容意搶了算了,擺在那兒看就很舒服嘛!
慕容意亦是在打量封爵以:這個男人,到底是憑什麼氣勢洶洶帶人上門興師問罪?他是邊紅杏的什麼人?邊紅杏的事情與他何關?
“封公子,”山茶忍不住打破沉默的氛圍,“她就是害得小姐流產的罪、魁、禍、首!”真真是咬牙切齒的恨啊!
“她很麵熟。”不僅麵熟,還讓他內心騰起一股殺之後快的渴望。
山茶明知封爵以對女子有過目即忘的本事,還是忍不住氣結,順了順氣道:“清、歡!封公子,你不記得了嗎?在揚州的時候,她害得歐陽東風做大牢。後來,還害得小姐沒了孩子,她就是個害人精!”
清歡啊……
劍出鞘,然後——
封爵以看著擋在劍前的慕容意,皺眉,問道:“你什麼意思啊?”
慕容意護著身後的清歡,“你未經我許可便帶人擅闖慕容山莊,我還沒問你意欲為何呢。”
“找人。”封爵以問道,“邊紅杏在哪兒?”
封芳廷出言更正封爵以的用詞錯誤,“嚴格來說,我們是帶著大隊人馬來搶人的。咦?百曉生呢?”
“在,在!”百曉生從人群中冒了出來,“封美人,小生在此。”
那一臉邪惡的笑……封爵以真想賞他幾劍。
“爵以搶人這件事一定要如實記錄在江湖冊裏。”
“那是當然。”百曉生一臉笑。
除此之外,封芳廷還有其他要求,“一定要凸顯我們家爵以的光輝形象和偉大人格!”
光輝形象?偉大人格?
江湖第一殺手的形象光輝得起來嗎?都搶人家的妻子了人格還能偉大?這樣的人,身上根本就沒有人格這種特質吧?
如果其他人提出這兩個要求,百曉生一定用唾沫星子噴死他。可提出這個要求的人是封芳廷啊,封芳廷是個美人啊,一個江湖傳說啊,這個麵子,他必須給!
是以,很多年後,好學的山茶買了一本市麵上賣瘋了的《江湖冊之追妻指南》回家仔細研讀,當讀到江湖第一殺手與邊氏長女那段可歌可泣的愛情故事時,山茶迷茫了:這也差太多了吧!還是她失憶了?故事明明不是這樣的。
那天——
清歡看著慕容意不顧自身安危擋在自己麵前,就笑了,笑聲輕快中透著一絲得意,“她說的沒錯,你是喜歡我的。”
這個她,就是邊紅杏。
邊紅杏在離開慕容家之前曾和慕容意還有清歡秉燭夜談了一宿,天明離開以後,大家才發現邊紅杏不見了。
至於談了什麼,隻有當事人知道。
慕容意是不屑也不想將那夜的談話說與旁人知道。
清歡倒是說了一些,卻都是不盡不實的。隻有一句邊紅杏對慕容意說的話,眾人覺得可以作為邊紅杏離去的動機——“你口口聲聲說的愛我,其實,是你一廂情願的自欺欺人。”
封芳廷歎了口氣,“又是一個傻女人。”情之一字,傷人最深。
轉頭去看封爵以,仍舊是皺著眉,“爵以,你怎麼看?”邊紅杏的心裏有沒有爵以還說不定,但慕容意卻是切切實實曾被邊紅杏放在心裏的。即使現在情緣了斷,但往日的情分……這樣的一個邊紅杏,她這傻侄子還愛得起嗎?
封爵以沒有回答封芳廷的問題,而是問慕容意,“你休了她了?”
“是,我已寫下休書給她。”慕容意點頭。沒想到,自己堅持了那麼久,終究還是寫下了休書。就像想象中一樣難受。
誰說他不愛她?
也許,他憎惡清歡是假象,但他對邊紅杏的心何時假過?
他憎惡清歡,因為清歡與他越來越相像,手段、心計。
當年清歡懷了他的孩子,他不想要那個孩子,便差人送了碗藥給清歡,清歡明知是滑胎的藥,依然一飲而盡,腹痛,血流不止的時候愣是連一字半句的恨都沒有。如同曆史的車輪滾過,清歡趁他不注意送了一碗藥到邊紅杏的麵前,將自己所經受的那些侃侃而談,然後,看著邊紅杏麵不改色地喝下那碗藥。
那一日,他差人將山茶叫到山莊裏詢問邊紅杏近日來的身體狀況、心情,卻是被清歡鑽了空子。
他趕到的時候,邊紅杏麵白如紙地躺在床上,汗濕的頭發貼著前額,睡得並不安穩,喃喃說著話。他附耳過去聽,聽到了寫下休書的決心。
她說:封爵以,你混蛋,你不來救我,我做鬼都不放過你!
至此,她恨得都不是他,而是另一個男人。
罷了!
便放了她吧。
待邊紅杏好些了,他便差八喜將休書送了過去。
八喜說前任少奶奶拿著休書看著看著就笑了,笑著笑著又哭了。而山茶毫不猶豫舉起掃把就把八喜趕了出來。
清歡說:“你真狠!那個男人看著她跟著你回了姑蘇,自然不會再來。如今你再給她一封休書,豈不是斷了她所有的退路?”
慕容意搖搖頭,不說話。
他喜歡邊紅杏待在他身旁,即使隻是遠遠看著,即使她總是對他沒有好臉色,即使她的心裏有了別人。
有些事,有些情緒,隻有邊紅杏能懂,因為他們一起經曆過。
也正因為如此,他最後還是決定放她走。
邊紅杏的離開在預料之內,卻也在預料之內。
離開是遲早的事情,但,誰也沒想到她會以這樣的方式離開——無聲無息,仿佛她從未出現。
“她也許會去找你。”慕容意道。
封爵以挑眉,惡狠狠地說道:“從此以後,邊紅杏的事情和你無關,你少過問。”
好吧,好心當了驢肝肺!慕容意摸摸鼻子,沒想到他也有這一天。
“收隊,走了。”封爵以率先站了起來。
封芳廷卻是坐著不動,“人還沒搶呢。”
一幹準備打道回府的封家小一輩立刻一個激靈,求救地看著封爵以。看封姑奶奶那黏糊的眼神,八成是想把慕容意搶了,誰來阻止這件沒有天理的事情啊?
老大聽到了他們內心的呼喚,派來了正義的英雄。
那位英雄一臉狗腿至極的笑,“封美人,我那兒有個更美的,還傻乎乎的,這個太聰明了,實在不好玩啊!”
百曉生想著出來的時候把沿柳和燕如雪留在百曉堂了,嗯,燕如雪目前應該還在百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