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 團扇無情不待秋(3 / 3)

這樣的話自然不能打動她的,德妃又說:“你也為十四想一想,他是皇子,如今儲位懸空,如果他沒有子嗣,將來皇上選儲君他連條件都不足夠,可不白白失了好機會。”

婉兮知道,稱帝的人會是四爺。可是如今在這廊下,他站在她的麵前,也許多日未見,倒覺得有一種她從未見過的威嚴霸氣。

婉兮問道:“你想做儲君麼?”

胤禎愣了半晌,問道:“是不是李以鼎對你亂說了些什麼?”

沒有,她已有好些日子沒有見過李以鼎了。他這樣回答,這麼說來,至少他不會排斥,她如此聰明,一下子就明白了。婉兮思忖良久,一字一句說:“我前些日子進宮,額娘說要為你定一門側福晉。”

胤禎站在原地,手腳一下子就涼了。那些細雪飄下來,星星點點,如細鹽貼在地上,密密地封住塵地,如密密封住他的心,讓他不能呼吸。他那麼了解她,她如何學得來三從四德,倘若她還有那麼一點在乎他,這句話怎麼說得出口。胤禎哼了一聲,接過話來說:“七福?”

婉兮眨了眨眼,默認了。婉兮說:“我看你們也蠻談得來的,如此不也正好。”

德妃說得沒錯,他的身份有別於旁人,他需要有子嗣。她幫不了他,隻有退讓了。

“是挺談得來的。”胤禎淡淡地回了一句。婉兮看著他再沒有回頭,直徑去了書房。她原本想好好和他談一談,他這樣淡然的態度,婉兮歎了一口氣,她在搖椅上又坐了一會,怎麼突然不見了其其格,她睡著之前,兩人還在這裏聊天的。婉兮叫了一個小丫頭來問話,回說其其格在房裏做針線。

做針線?婉兮見到其其格的時候,她正在繡一個藕色的香袋。天色已經慢慢暗下來,婉兮瞧了一眼沒看瞧清楚,問道:“繡什麼?這麼暗,仔細你的眼睛。”

其其格說:“香袋。”又問道:“之前福晉繡給十四爺的香袋上是不是梨花樣的圖案?”

那個香袋,婉兮有點窘,說:“是啊,怎麼問這個?”

其其格說:“前兒爺問我討那個香袋,那個香袋……”那個香袋早在木蘭時,因為要送紫蘇,她情急之下給了四爺。

婉兮問:“那你怎麼說?”

其其格拉著婉兮坐下來:“還能怎麼說,隻說還沒有繡好。”她揚起手中半成的繡品,“這個繡好了給十四爺送去。”

婉兮思忖,其其格多半是誤會她了。婉兮說:“不礙事,改明兒,我去問四爺要回來。”

其其格剪燈臨著婉兮坐下,她來這裏不過幾月,婉兮沒有福晉的架子,兩人如姐妹般。其其格說:“福晉,過段時間我福建的親戚要來接我回去,我恐怕在京裏呆不了多久了。”婉兮愕然,心想她一個女子孤身在外,如今有親戚來接她回去,自然是再好不過的了。可是這未免有點太突然,之前她不是說沒有親戚的麼?

婉兮說:“怎麼沒聽那日蘇說起過?”

其其格無奈地搖頭說:“我跟他吵了一架。”

婉兮微微一笑:“哪有不吵架的,吵吵就過去了,我看你這一走,他多半是要掛記的,自然是不希望你走。我還指著吃你與他的喜酒,這下倒好,讓他落了空。”

其其格說:“隻要他等一等我,我會回來的。”她這樣一來,仿佛要去辦一件大事一樣。

外間有丫頭來傳話,讓其其格到前偏廳去伺候,李以鼎李大人來了。

其其格泡了茶進來,李以鼎坐下左下手處,依然一襲白衣,其其格把茶擱在茶幾上。李以鼎盯著微暗的窗外,輕聲說了一句:“我已經安排好了,過幾日他們來你就跟著他們走。你雖然在十四阿哥府裏做事,好在深居簡出認識你的人倒不多,你的身份我已經重新安排好了,這點你無須擔心。你從小被人販子拐走,如今大了,才賣到京裏來。”其其格微微應了一聲,退至一旁站著。李以鼎端起茶來輕啜了一口,又說:“你到了四阿哥府裏先少安毋躁,時間越久越不會讓人懷疑,以後會有人聯絡你。”其其格應了一聲。

見胤禎從屋外進來,李以鼎說:“好了,你先下去吧。”

胤禎望了一眼其其格離開的方向,轉頭問李以鼎:“非她不可麼?”

李以鼎說:“非她不可,目前她是最合適的人選。她的父親是被霍昌林檢舉的,而霍大人是四爺的門人,她早就知道這一點,雖然後來福晉從四爺處將她救出刑部,可是她心中有恨。若不是她四處打聽霍昌林的事情,我也不會知道。我們需要一個人知道四爺的一舉一動,而她需要有人來為她報滅門之仇,如此不正好互利,所以非她不可。”

胤禎說:“我怕婉兮知道會有事。”

李以鼎暗自一笑,他可是出了名的怕老婆呢。李以鼎說:“其其格到四阿哥府裏做丫鬟,福晉在十四阿哥府裏做主子,兩個人怎麼會碰到一塊去?你多濾了,再說當真碰上了,以其其格的聰明性子,也容易蒙混過去。”

胤禎說:“但願如此。”兩人又聊了一會兵部的公事,對話慢慢少了起來。胤禎端了蓋碗,一遍又遍地濾去茶葉子,不說話,也不飲用。李以鼎見他似有心事,卻不問,也不起身告辭,隻是耗著時間。

過了良久,胤禎說:“李以鼎,婉兮讓我娶側福晉。”

李以鼎還以為是天大的事情,側福晉那不是好事麼,那個男人不是三妻四妾。李以鼎說:“好事啊。”

胤禎說:“以前在宮裏,她對說她真心喜歡的人一生隻能真心待她一人,她要嫁的人一生也隻能娶她。”李以鼎眉頭一皺,以前在宮裏?他說的是翠翹吧?李以鼎鄭重地放下了茶杯,對胤禎說:“十四爺糊塗了吧,她是婉兮。”胤禎手裏一抖,揉了揉額頭,有些疲憊地說:“我有些累了。”

李以鼎這晚出了十四阿哥府裏已是深夜,他在書房與胤禎飲了幾杯酒,婉兮送他出來。李以鼎眼裏一花,可不是翠翹是誰?突然又生出一種悲嗆,也不知是對胤禎還是對婉兮。李以鼎在風雪裏悶哼一聲,遙遙頭,他從不相信愛情,從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