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韻蕾道:“你看清楚她們,她們就是關欣儀和淩幻虛,是你的女兒!”
關在洲驚道:“什麼?她們、她們就是……”急向關欣儀和淩幻虛望去。
眼見眾人都有許多話來不及說,楚天雲道:“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先帶他們離開這裏。”
眾人都點了點頭,葉韻蕾和淩幻虛早已扶起關在洲和鐵心,一起向外走去。
* * *
陳月影避開巡夜的煙羅教眾,悄然回到自己所住的地方,四顧無人跟蹤,這才急急閃身入房。忽覺房中有細微的呼吸之聲,竟然有人早已等在裏麵。她吃了一驚,以為自己行藏已被教中人識破,急伸手入懷,握住了碧玉笛,隨時準備出手,卻聽那人輕聲喚道:“月影……”正是古斜陽的聲音。
陳月影失聲道:“是你?”取出火折子,便欲點亮桌上蠟燭。
火光隻是一閃,古斜陽已吹熄了它,道:“如此深夜,你房中若亮起燈火,反會惹人懷疑。”
陳月影這才知道他為何隻是靜靜呆在房中卻不點燈,原來是為自己著想。適才火光一閃間,她依稀覺得古斜陽的麵容比起幾日前又消瘦了一些,不知是何原因,想問卻又覺得不妥,於是默然不語。
古斜陽亦在那短短一瞬間,看見她所穿的夜行衣,對她適才所去的地方已料到了幾分,於是輕輕道:“你深夜犯險,是想去找你師姐?”
陳月影道:“你既然知道,又何必再問?”
古斜陽沉默了片刻,忽道:“你之所以留下,是不是為了你師姐?屈大哥他……他是不是用你師姐的性命來要挾你,逼你……做一些你不願意做的事情?”他心中痛苦之極,勉強壓抑住了激蕩的情感,盡量讓自己的聲音平靜如常。
陳月影道:“如果我說是,你會不會幫我救出師姐?”為何要這樣說?倒好像他本來就應該無條件地幫自己一樣?話方出口,陳月影已微覺後悔。忽地想起不久前雲獨步所說的話:“又想叫古斜陽來救你?”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竟已如此依賴著古斜陽,把他為自己所做的一切,都視為理所當然?
古斜陽再次沉默下來,半晌,才緩緩道:“你不必再冒險了。昨日,你師姐已經逃了出去。”明知把真相告訴了她,她再沒有繼續留下來的必要,說不定會就此離去,可是若要隱瞞這個事實,就算讓自己娶到了她,將來她知道了真相也一定會怨恨自己。他在心中矛盾掙紮良久,才終於決定和盤托出。
陳月影吃了一驚,道:“昨日那陣騷動,難道就是……”忽地向他望去,黑暗中雖看不清他的表情,她卻覺得他的聲音似有些異樣,心中一動,於是問道,“為什麼要告訴我?”
古斜陽默然不語,忽拉住她手,向外就走,道:“跟我走。”
陳月影卻不動彈,輕輕道:“你要帶我去哪裏?”
古斜陽回頭道:“你師姐已經走了,你不必再受屈大哥的威脅,也不用再做你不想做的事情……我、我這就帶你下山,你走得越遠越好,永遠別再回來……”說到這裏,心中忽感刺痛,一滴淚水已滑落臉龐。
陳月影心中亦覺酸楚,緩緩道:“明日就是成親之日……你真的想我走?”
古斜陽低聲道:“這門親事,原本就是屈大哥強逼你答應。既然你不願意……我絕不會勉強你。如果你想走,我一定會盡力幫你。”
陳月影沉默半晌,忽輕聲問道:“那麼你呢?這門親事,你又是否願意?”
古斜陽聽她問起,隻覺心中絞痛,道:“我、我又怎會不願意?月影,能夠娶到你,是我這一生中最開心的事情……可是,我不能這麼自私。既然你不肯嫁給我,就快跟我走,遲了恐怕就來不及了。”
陳月影聽他傾吐心意,心中隻覺甜蜜,見他又要拉自己向外走,急道:“你……你又怎知我不肯嫁給你……”
她心中甚感羞澀,不由壓低了聲音,這句話簡直細微不可聞。古斜陽不禁懷疑自己聽錯,身子僵了一僵,轉過身來,於黑暗中凝視了她,道:“你、你說什麼?”
陳月影麵紅過耳,跺了跺腳,道:“我什麼也沒有說。而且,我也不會離開這裏。”
古斜陽又驚又喜,道:“你不肯走?現在屈大哥已經無法再用你師姐的性命來要挾你,你卻還要留在這裏?”
陳月影在心中輕輕一歎,這傻瓜又怎會知道,除了師姐之外,落在柯岩和莫池言手中的師父,也同樣令自己不得不繼續留下。但她又在心中問自己,若是連師父也已平安無事,自己是否就會無牽無掛地離開這裏?
答案竟然是不會。想到古斜陽為自己所做的種種事情,她竟舍不得就此離開他,他剛才說能夠娶到自己,是他這一生中最開心的事情。他如此期待,自己又怎忍心令他失望?
古斜陽聽不見她的回答,急道:“月影,你為什麼不說話?難道你另有苦衷?”
陳月影輕輕道:“你這個傻瓜……不錯,是屈放華逼我答應了親事,可是、可是……”
古斜陽情不自禁握住了她手,道:“可是什麼?”
陳月影低聲道:“因為他要我嫁的人是你,我才會答應。”這句話說完,隻覺不好意思,掙開了他手,背過身去。
古斜陽欣喜若狂,自後緊緊抱住了她,道:“我沒有聽錯,我沒有聽錯!月影,你真的願意嫁給我,我好開心!”
他一時高興,聲音不禁大了起來,陳月影怕驚動其他人,急轉過身來,伸手掩住他口,道:“別太大聲……”
話猶未了,黑暗中他灼熱柔軟的雙唇已緊覆在她的唇上,忘情地纏繞求索,仿佛要將一切燃燒殆盡。不似之前他戲弄她時的淺嚐輒止,而是深情投入,亦不似雲獨步的吻帶著危險的渴望,而是令人覺得甜蜜心安。陳月影隻覺自己似要融化在他的懷中,情不自禁地抱緊了他。
情到濃時,古斜陽忽放開了陳月影,自己也向後急退數步。陳月影不知發生了何事,道:“斜陽……”
隻聽古斜陽喘息著道:“別過來,我怕……我怕會控製不了自己。”他血氣方剛,麵對的又是心中至愛,適才的深吻已令他意亂情迷,險些難以自製,這才會倉皇後退。
陳月影麵紅耳赤,隻覺自己的心跳得甚是劇烈,不由嗔道:“你這個小賊,又欺負我。”
古斜陽微笑道:“那你嫁給我,會不會後悔?”
陳月影道:“若以後後悔,我就殺了你。”
古斜陽輕輕笑道:“以後後悔……也就是說,現在一點也不後悔。”
陳月影跺腳道:“你快滾,否則我很快就會後悔了。”
古斜陽在黑暗中凝望了她片刻,忽又欺身而前,在她額上輕輕一吻,柔聲道:“我走了。你早點休息,明天見。”說著,已閃身出門。
陳月影心中又是甜蜜又有些擔憂,古斜陽雖然對明日的婚禮期待不已,但柯岩和莫池言他們卻也似有所圖謀。明天自己與古斜陽的婚禮,是否能順利舉行呢?
* * *
“欣儀,幻虛,你們過來,讓我、讓我好好看看你們……”剛剛在青州附近的一座山中農舍安頓停當,關在洲已顫聲道。
關欣儀和淩幻虛互望一眼,終於並肩走上前去。關在洲一手一個,拉住了她們,仔細端詳,道:“想不到,想不到我還能見到你們……我、我還以為二十年前,你們都已死了。”
淩幻虛終於忍不住道:“你……你真是我們的爹?若我們果真是你的女兒,為什麼會分開?而且,我是由兩位師父撫養長大,她、她卻是在煙羅教中,這又是怎麼回事?”
淩幻虛所問的,也正是關欣儀心中的疑惑,因此她默不作聲地望著關在洲,想聽他如何解釋。
關在洲道:“那兩塊刻了你們名字的玉佩,就是最好的證明。”
關欣儀想起自己被崔明鏑和武慕卿所擒之時,身上帶著的刻了“淩幻虛”三字的玉佩也被他們拿了去,不禁有些黯然,卻見淩幻虛自懷中取出兩塊玉佩,遞給了關在洲,不由驚道:“為什麼……”
楚天雲道:“屈放華想利用從你身上得到的玉佩陷害我們,幸好少林的虛明大師肯相信我們,還把玉佩還給了我們。”
關在洲接過玉佩,眼眶不禁有些濕潤,緩緩道:“這兩塊玉佩,是欣儀出生之後,你們的娘親和我一起去買的。我們曾經約定,無論生男生女,第一個孩子跟我姓關,下一個隨她姓淩。這兩個名字,是她想的,而我則親手刻在了玉佩之上。但沒有想到,我還沒有來得及看見幻虛出世,就被迫與你們分開。”輕輕撫摩半晌,這才將玉佩分別交給了關欣儀和淩幻虛。
關欣儀接玉在手,道:“究竟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會在聖教長大?”
關在洲道:“那是二十三年前,我以青竹劍、碧玉笛行走江湖,因為醫術精湛,人稱醫仙。一次偶然,我經過邊關的小鎮,在那裏遇見了你們的娘親,她令我甘心放棄一切、從此退隱江湖,與她做一對神仙眷侶,棲身於邊關小鎮。不久之後,就有了欣儀。我本以為就這樣養兒育女、終老邊關,誰知好景不長,一年之後,煙羅教的護法見淵忽然找上門來。”
“見淵?”“見教主?”淩幻虛和關欣儀同時驚道。
關在洲道:“不錯,就是見淵。他求我跟他一起去救治一個重要的人,但當時玉琴又懷上了幻虛,我又怎肯遠離,何況對煙羅教我素無好感,自然拒絕了他。誰知道,他竟然出手搶走了欣儀。為了奪回欣儀,我一路追蹤,原來他是故意引我去一個地方,然後以欣儀的性命相威脅,迫我為人治病。那個人不是別人,卻是煙羅教西域總教的教主薩爾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