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十章 平行線……(2 / 3)

“她是。”猗蘭操毫不遲疑地說,“可是,我的愛情,在你這裏。”

這句話他說起來太平靜,以至於巫月雅以為自己聽錯了。

“我們,不是,朋友嗎?”想了又想,巫月雅慢吞吞地問。

猗蘭操把碗放在床頭,上身壓近,近到巫月雅都可以數他的睫毛有幾根,就在這樣的距離下,隆重而認真地開口:“小雅,你愛我嗎?”

巫月雅很猶豫,這個答案,在聽到問題時,就從心裏一下子冒出來了,可是,難道,卻要因為這樣那樣的理由,壓著不能給出,抑或,給一個錯的?那太褻瀆“愛”了。

而且,太惡俗了!

掙紮幾秒鍾,她很肯定地點了點頭。

“我也愛你,那麼,這樣,我們可以在一起了嗎?”猗蘭操偏過頭,笑容很明媚地問,雖然,他說的話,巫月雅都能聽懂,但總覺得,他這個表情,實在不太相符,倒是更像在問“一起洗溫泉好不好呀”之類。

“你對我的,是愛……嗎?”巫月雅舉棋不定的目光遊離在他和自己膝蓋之間。

猗蘭操一笑,突然換了口氣認真地說:“猗蘭操,你才十八歲,你懂得愛情嗎?”

巫月雅愣了愣,什麼?

他又說:“愛情是一種平等,是燕雀和鴻鵠之間,不可能有的東西。”

聽到這句,她馬上想起來了,無奈又尷尬地笑著低下頭。

“巫月雅,我早就知道你不是桓紫芝。”猗蘭操收起笑容,淡淡說。

表情凝固在巫月雅臉上,不知所措的目光投向猗蘭操。

他平平淡淡的、一字一句地說:“早在一百天過去時,我就意識到,我認錯了人。那時我告訴自己,也許這一世,我不會遇到桓紫芝,因為……”

猗蘭操沉默了一下,才又輕輕地繼續:“因為,我已經遇到‘巫月雅’了。”

那是自己的錯覺嗎,巫月雅眨了眨眼,她在猗蘭臉上看到了久違的溫柔,說不出的熟悉、熨帖。

猗蘭操笑了起來,靠近她蜻蜓點水地在她唇上啄了一下。

巫月雅下意識地要回應,他卻稍稍地後撤了一點點。

於是她往前,猗蘭又往後退一點,不多,隻是幾公分,然後,淡淡笑著。

巫月雅覺得自己的舉動好可笑,赧然地縮回去時,他又快速地靠過來,又是輕輕的一吻。

巫月雅突然明白了,這個惡劣的家夥!

見她慍怒地別開臉,猗蘭操吃吃笑了,下一秒,他的手來到巫月雅後腦,把她壓向自己。

初春的陽光穿透了越來越濃鬱的樹冠,落在窗欞和床上,點點片片,碎金一樣地閃動。越靠越近的、在心裏愛了那麼久的人,鍍上了一層完美的光暈,她還是覺得像做夢一樣,於是膽怯地眯著眼睛,手指在被子上劃著不成圓的圈,生怕這個吻落下的那一刻,就是醒過來的時候。

“嗨,醒醒啦!”

一隻手推了她一下,巫月雅睜大眼。

沒等她搞清楚狀況,那隻手又把一個東西粗魯地塞給她,“拿著!看我們怎麼折辱孔猗!以後每年的今天,他都將銘記這個痛並快樂著的日子!姐妹們,行動!”

巫月雅愣愣地抬起頭,對麵站著一個穿了婚紗、手捧鮮花的女子,也是一臉愣愣的表情。

她動了動,女子也跟著動了動。

那竟然是麵超大的落地鏡,這是……我嗎?她低頭,綴滿了珍珠和蝴蝶結的裙擺在地上層層漾開,“我、我要嫁給猗蘭?”

沒有人理會她的自言自語,屋子裏的女賓都堵在門口,忙著要外麵的男人好看。

陽台微風徐徐,簾子有一下沒一下地滑動著,氣流漸漸轉強,所有的窗紗突然飛舞起來,巫月雅攏著頭紗舉目望去,猗蘭操站在剛才還空無一人的陽台上,踩著雕花欄杆,半蹲下來對她做了個“噓”的手勢。

巫月雅回頭看一眼興高采烈堵著門的女伴們,沒有一個發現了這乘虛而入的采花賊。她躡手躡腳走過去,把手放在他伸出來的手上。

衛天澤撿起從門縫裏塞進來的紅包發給其他女孩子,一邊發一邊叫著:“不夠不夠,這裏有六個人呢!”發著發著她忽然覺得有些不對勁,困惑地東張西望,最後目光飄到落地鏡前,那裏空空如也,本該在新娘手裏的捧花,此刻正孤零零地躺在地毯上。

一群人熱鬧地湧向陽台朝下張望,吵吵嚷嚷。

“豈有此理,有這一出嗎?事先沒打招呼啊!”

“好哇,連我都蒙在鼓裏!”

這時候的兩個人正懸在幾百米的高空,饒有興致地用望遠鏡欣賞底下發生的一幕幕。

“猗蘭,我們搬到國外去吧。”嬉笑完了,就這麼靜靜地飄著,環著他的脖子,倚在他的懷中,巫月雅突然沒頭沒腦地蹦出了個提議。

“為什麼?”猗蘭操皺了皺眉,對人類來說那可不是什麼好地方。

“不是說這座城市很不適合魔族居住嗎?”

猗蘭操笑了笑,“我記得有一年你生日時說過,打算在這座城市紮根,上一所靠打工就能交得起學費的大學,找一份剛好供得起房子的工作。”

“是啊……不過,那不是真的生日嘛。”

“但是,這是真的願望吧,隻要是你的願望,我都要讓它實現。”

巫月雅沒轍地睨他,柔聲說:“我最大的願望,就是你好好的。”

“我會。”猗蘭操用額頭抵上她的鼻尖,溫柔地笑。

尾聲

那以後,漫長的幾十年過去了。

他們結婚那一年,這座魔典裏的光明城,被世界雜誌評為全球最適合定居的五十座城市之一。

畢業後,巫月雅到一所教學質量和升學率都不怎麼樣的二流學校千秋高中當曆史老師,第三年的時候開始兼班主任。

猗蘭操自然也和她一起,同樣的學校,同樣的年級,同樣的曆史課,隻是他不當班主任,因為據說很缺乏責任感。所以,為了彌補學校的高薪,時常也會客串其他科目。

學生最喜歡被巫月雅找去談心,最喜歡上孔老師的曆史課,每一屆都是如此。

漸漸地,兩個人在教學界出了小名,聽說有本來可以考更好的高中的學生,為了他們兩個,執迷不悟地到千秋來,三年後倒也真的考上了好大學,於是,千秋的口碑慢慢提高,校長喜不自禁,當然就不再幹涉巫月雅有多麼護著學生,猗蘭操有多麼不守規矩。

時光荏苒,“刷”的一下,過了而立之年。

喝過學生的兒子的百日酒,兩個人決定不坐車,就這麼走回去。

“小孩子好可愛呢。”巫月雅不自覺地喃喃說,想到那肉滾滾的樣子,忍不住偷著樂。

“喜歡的話,我們也養一個吧。”猗蘭操牽著她的手前後晃動,“我沒問題的啊。”

“幹嗎養一個,要養,就養一群啊。”

“那就養一群!”猗蘭操用肯定的口吻說。

他們當真開始收養孤兒,並且慢慢地,擴充到孤兒院的規模。

“猗蘭,這隻小貓好可憐,你看它牙齒還沒長出來呢。”一個夏天的傍晚,外出散步的巫月雅抱回來一隻紙箱子,泫然欲泣地說。

於是,幾個月後,孤兒院旁邊又有了流浪動物之家。

日子一直很充實,越來越忙碌,白天在學校教書,晚飯後去孤兒院跟孩子們玩,逗小動物,十點之後和猗蘭在一起,看看電影,聊聊天,周末郊遊,大多是二人世界。

“猗蘭,我好像老了唉。”若幹年後的某一天,猗蘭操早上在廚房熬粥時,聽見巫月雅在浴室裏抬高音調說了一句。

“胡說八道。”

“好吧,其實我想說的是,等我老了之後,我想住在自己家裏。”

“那不是肯定的嗎?”

“可是我聽廣播說,百分之四十的人老了以後,沒辦法住在自己家裏呀。”

猗蘭操放下勺子歎口氣,他明白了。

一年後,養老村雛形初步誕生,就坐落在老城區偏南的位置,依山傍水,格局是一個家挨著一個家,還在不停地擴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