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 一夜輕雷(3 / 3)

話雖這樣講,可是胤禎自有他的打算,也聽不進旁人的勸,善祿隻得到長風酒肆裏去見婉兮。

胤禎突然派了人過來,這件事情倒讓婉兮有點意外。善祿說十五公主的儀隊來了,隻怕富鄂紮的人過來生事,十四爺要李以鼎李大人送兮去巴圖林旗。婉兮這日早間去了趟當鋪,那當鋪的掌櫃推托,說根本沒有青玉璧的事情。因李以鼎買走的當日,便吩咐他不可多嘴。人家是官,所謂民不跟官鬥,他倒也認了。

雖然當鋪的掌櫃勸她說,隻當是丟了,可是她總不能長期滯留在這個時空中。婉兮思來想去,如今隻得再回到巴圖林旗找那個少年問個清楚才是。善祿這樣一說,倒正合了婉兮的心思,她亦沒有起疑,決定明日隨李以鼎回巴圖林旗。

婉兮離開函穀城的這一天,是四爺從巴圖林旗過來的同一天。在城門下,胤禎為婉兮備了馬車,臨走的時候胤禎突然來拉她的手,婉兮眸光一閃,胤禎知道她定然是要掙紮的,反倒笑著說:“讓李以鼎跟著你過去,我好放心。”

婉兮說:“我向來獨自慣了。”

胤禎說:“那是以前,以後你要習慣。”他微微一笑,陰著的天空仿佛如三月透出一道明媚春光。

胤禎說:“我過幾天就去巴圖林旗接你回來。”

婉兮忍不住說:“十四爺,我想你恐怕有點誤會。”

胤禎止住她的話,說:“如果我拿到星星,就要娶你過門的,你答應過我。”

婉兮見他說得那麼認真,心裏不由得有些內疚,她那時不過是刁難他,讓他知難而退。婉兮輕聲說:“這世上沒有人可以摘到星星。”

胤禎說:“不,有一個辦法。”他微微一笑,探出手去綰她發絲,婉兮向後一退。胤禎更快將她小腰向自己一帶,貼著她的耳邊輕輕說:“我娶定你了。”

仿佛生出幻覺,氤氳在耳邊的呼吸和說話時的拂到耳畔的溫度,等到他離開之後,那感覺都那麼明顯。婉兮耳根微紅,見李以鼎上前來說:“十四爺,四阿哥馬上要進城了。”

胤禎點了點頭,讓婉兮上到馬車上去。李以鼎駕著車,等到四爺的馬車進城,他們就要出城去。

四爺的馬車一進城門,守城的士兵都跪了下來請安:“恭迎雍親王”。婉兮挑起馬車的側簾,見一個帶著暖帽,三十多歲的錦衣男子騎著馬率先進城,一身朝服,帽上的頂珠在雪地裏分外打眼,婉兮心想打了個突,仿佛在哪裏見過。

四爺那日受了皇命,要讓胤禎回京城去與鑲平王的小女完婚。胤禎對他此行的目的倒也心知肚明,兩人寒暄兩句。胤禎對李以鼎點了點頭,載著婉兮的馬車飛馳地出了城門。

讓婉兮沒有想到,巴圖林旗卻再也找不到那個少年。

李以鼎不免向她打聽起這塊青玉璧。婉兮一笑,輕輕帶過,隻說是祖傳的東西。李以鼎道:“其實與其這樣大海撈針地找下去,梁姑娘倒不如問一問十四爺。”

婉兮一時沒有會意,李以鼎說:“論人力財力權力,十四爺都在你我之上,讓他幫你一個忙,又有什麼難的。”

婉兮一心想自己找回青玉璧,並沒有想到這一層,細細一想,也覺得李以鼎說得在理,但是……

婉兮說:“可是這樣一來,我不是要欠上他一個人情了。”她向來是不喜歡欠人人情的,低下頭去權衡怎樣才是良策。很多年以前,李以鼎在江南初初見到翠翹的時候,他與四爺去審案,她站在四爺的身邊。他那時對犯人動刑,她懇請四爺讓他住手。四爺不許,她思索的樣子,也是這樣——低下頭去,一點點皺眉,嘴唇微微上翹,一雙眼在睫毛下轉來轉去,那旁人一眼看出仿佛她一肚子鬼主意,她自己還茫然不知。

李以鼎心思,難怪十四爺要動心了,她與她那麼像,那麼像,連這樣的小動作都很像,就好像是一個人一樣。李以鼎為著這突然冒出來的想法驚駭不已,眼裏閃出一絲冷若冰霜的寒光。

難道當年翠翹並沒有死?

……

這日晚間,兩人在巴圖林旗的客棧裏休息。雖然沒有住進衙門府裏,但從李以鼎進城的一刻起,巴圖林旗的官府裏就知道他來了,皇上命十四阿哥胤禎駐守這裏也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大家都是認得李以鼎的,而巴圖林旗也有十四爺的人馬。

那門被人輕輕敲響,李以鼎說:“門沒關。”那人推了進來,自報了名字,是巴圖林旗留守的一個佐領。李以鼎點了點頭,將案頭抄好的書信封上密蠟,李以鼎說:“你派人送到京城隆科多大人處,命他務必查清楚,然後再回傳給我。”

那佐領點了點頭,對李以鼎說:“大人今晚不回別院去住麼?”

李以鼎說:“十五公主的儀隊還在別院裏?”

佐領稱是,又說:“四爺帶了側福晉過來,也住在別院裏。”

李以鼎問:“哪個側福晉?”

佐領說:“就是年羹堯年大人的妹妹。”

李以鼎微微一愣,問:“她來做什麼?”

佐領說:“年家早年與科爾沁部博爾濟吉持氏有姻親的,皇上說親上加親讓她與十五公主做個伴。隻是她身子骨不怎麼好,這一入北邊就生了病,這幾日都病著呢,高燒不退的盡說胡話。十五公主原本是今日啟程北去,不想給耽誤了,四阿哥便去函穀城裏找十四爺了。”

李以鼎方恍然大悟,怪不得四爺比預定的時間早到函穀城裏。

佐領退了出去,臨行前李以鼎說:“你叫人都離開吧。”

那佐領微微有些尷尬,忙說:“李大人,這是十四爺的吩咐。”

李以鼎笑道:“我知道,這是在巴圖林旗城裏,誰敢動她。你們雖然隱蔽,她也不知情,但難保旁人看不出來,這事兒我負責,都離開吧。”

佐領領了命,這才退了出去。

那知,就是在這天晚上子夜十分,婉兮的房間裏竟然傳來一聲輕呼,聲音雖然不大,但足以使隔牆之外的李以鼎一躍而起。房裏響起兩個男子的聲音。其中一個男子問道:“青柯隸在哪裏?”

另一個男子說:“少和她囉嗦,拿了人回去再說。”

婉兮被問得愣頭愣腦,見李以鼎推門進去,不由得長呼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