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四章 樓上佳人(2 / 3)

婉兮搖了搖頭,他指的是誰?

秋霜安頓好出來說:“讓姑娘受驚了,側福晉她想必是病迷糊了。”胤禎命她去請大夫過來瞧瞧,帶著婉兮出來了。

婉兮心裏有些疑惑,穿過月洞門時問胤禎說:“她是不是把我當成別人了?”

她那麼好奇,胤禎說:“也許吧。”

婉兮問:“她是四阿哥的側福晉麼?”

胤禎眉頭一皺,問:“誰告訴你的?”那話氣活像有人告了秘似的,他停了下來,細小的雪花落在兩人中間。

婉兮說:“這別院裏隻有二位阿哥,一位是你,另一位是送親的四阿哥,剛才那個丫頭叫她側福晉,難不成還是你的?”

胤禎這才放下心來,試探地說:“她是四哥的側福晉,年大人的妹妹。”

婉兮微一點頭,說:“你四哥一定對她不夠好吧。”

胤禎問:“為什麼這樣說?”

婉兮轉身說:“她都生病了,他也沒有來看她呢。”

因為是突然跑出來的原因,她這晚穿得極是單薄,婉兮周身都有些寒意。她走了幾步,見他還跟著自己。婉兮說:“下雪了,你也回去吧。”

胤禎上前突然拉住她的手,說:“我帶你看樣東西。”

婉兮下意識地抗拒著,木訥訥地說:“太晚了,明天吧。”

胤禎眼裏透著一種不容人拒絕的倔強,說:“我說今晚,就是現在。”滿天的雪花飄落在地,密密如鹽。

那個放在她麵前的梨花盒子裏放了一塊鐵灰色的圓珠,燭火熄滅之後,發出幽綠色的光芒,像是夜明珠。

“這是什麼?”她問。

“隕石夜明珠。”他答。

她初初覺得有點納悶。隨後,如悶雷在頭頂上閃過,豁然開朗起來。她那日說她要天上的星星。婉兮將隕石在手中翻來覆去看了一下,問道:“你哪來的?”的確超出她的意料之外,她沒有想到這世上還有這樣一件事物,而它的確是天上的星星。

胤禎說:“皇阿瑪一向對西學有濃厚的興趣,小時候宮裏有西洋來的湯若望為臣,教了很多西學知識,我自然也學過一些。”婉兮微微一笑,表揚他說:“看來你學得還不錯啊。”胤禎正色說:“你要的東西我帶來了,如約定所言,我要與你交換一樣東西。”

婉兮知道無論如何回避,這天晚上終究是不可能再逃避的。她清了清嗓子問:“什麼?”

胤禎說:“你的心。”那語氣與語調仿佛存在記憶中的某處,如今他一說出來,天衣無縫般的縫合起來,婉兮出了神。她抬頭看了他一眼,他說話的時候,眸光中閃著燭火,一跳一跳的,讓人怦然心動。

她卻也狠得下心說:“你根本就不了解我,我們原本隻是過客。”

胤禎冷冷一哼,仿佛早料到她會這樣說。“然後呢?”他靜待她說。

婉兮胸口一悶,卻說:“我很抱歉。”雖然這樣的事情,並不是短短抱歉兩字可以說清楚的,但除了“抱歉”她不知道該說什麼。

胤禎一針見血地說:“其實你一開始就不打算應承我的吧,對不對?”

婉兮並不否認,屋子裏霎時安靜了下來。胤禎心裏已明白了一切。婉兮說:“我不知道該怎麼講,倘若感情可以交換,我也很想換給你,但是……”

胤禎問:“你真的……”隻當我是朋友麼?他實在問不出那樣的話,仿佛是要承認他輸了,他得不到,也輸不起。他終於隻說了一句話:“倘若我偏要呢?”婉兮怔了一怔,寂寂然無言。

因她不想造成任何人的困擾,她第二日大早匆匆離開了別院。婉兮無處可去,也無人可以投靠,青玉璧也不在身邊,為今之計隻有找到那個叫青柯隸的少年。巴圖林旗那麼大,分明是大海撈針,原本想著李以鼎的法子不錯,借由胤禎的人力去尋青柯隸,如今看來這計劃落空。她身上的紋銀也不多了,簡直不知如何是好。

她那時站在巷口,巷口轉角有家藥鋪,門前堆了小山一樣的藥材包正在向裏搬運,那挑夫想是累著了,站到一旁稍做了歇息,那瘦高藥材鋪掌櫃從裏間出來埋怨他說:“可不快些,不抓緊時辰,到晚上也搬不完呢。”

那挑夫咧嘴歪笑,說:“你放心好了,總有完的時候。”

藥材鋪掌櫃見他還頂嘴,有些不高興了,板起臉指著那藥材說:“越早越好,這些天富鄂紮的人在城裏生事,可要當心著點。”

雖是寒冬時節,那挑夫抹了一臉的汗說:“噯,掌櫃的還不知道麼,聽說是有人偷了富鄂紮在西林山上駐紮的地圖,原本還以為富鄂紮這回可載了,可聽說昨天要東門菜市口,那小子被人捉住了。”

挑夫說到這裏也激動起來,仿佛親曆了現場:“噯,你不知道,當時鬧得整條街雞飛狗跳的。青光白天的衙門的人也不知幹什麼去了,由得那些人生事。”

藥材鋪掌櫃將信將疑,有些不屑,低聲說:“這鬧騰得,這可不是平日裏,朝廷送親的十五公主不是還沒走麼。”

他轉身進了店裏去,吆喝了一聲:“可要出大事了。”那個“了”字拖出悠長的餘韻,頗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

想來也是,富鄂紮這樣一鬧,朝廷自然是不可能善罷甘休的。

西林山位於巴圖林旗與函穀城的中間。在巴圖林旗到函穀城之間有一道橫貫東西的大山脈,西林山是當地的俗稱,因這山位於山脈之西,終年青鬆覆蓋,茂茂密密不見人煙。倘若真如那挑夫所言,那位叫青柯隸的少年說不定被富鄂紮抓走了,她如果想要再到他,是不是也要去西林山。

婉兮當下雇了一輛馬車,馬車行到西林山邊的一個小驛站時便不再前行了。趕車的馬夫對婉兮說:“前麵是富鄂紮的地界,可沒人敢再進去。”

他見婉兮獨自一人執意前往西林山,又是個女子,以為她與富鄂紮有生死之仇,便勸慰她說:“姑娘,即使是天大的仇恨,依我看,你還是回家與兄長親戚商議之後再做打算。你一個姑娘家,獨身一人前往是危險的事,男子都懼他三分。”

婉兮給了他銀兩,說:“我沒有兄長。”

她倒笑了一笑,問馬車要了一匹好馬,獨自向西林山深處走去。

半山腰上皚皚雪花均勻地鋪在整個山上,白茫茫一片。雪地裏沒有行人的痕跡,越向上走越寒冷,她騎馬走了約莫走了一個時辰的盤山道,婉兮納悶,怎麼並沒有見到有人跡的模樣,正疑心自己走錯了。那青鬆之上,層層枝葉掩住蒼天,卻傳出一陣奇怪的嚎叫。她倒並不害怕,下馬來四下一望。那叫聲卻又奇跡般聽不到了。

山路陡峭,婉兮牽頭馬沿著山路又向前走了一段,茂密的青鬆突然不見了,天空豁然明朗,露出一片雪白的沿著山脈起伏的空地,遠處是白色迷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