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禎說:“這樣就想草草把我打發了?我想要什麼沒有呢,不過你既然提出來了,那麼,”他暗自笑了一笑:“我要天上的星星。”
“啊?”他還真會師夷之長技以製夷呢,胤禎說:“這難道不是珍品麼?先說好啊,我用過的辦法,你不能再用。在這段時間裏麵,你不能離開這裏,直到找到為止。”他臉上露出陰謀得逞的笑意。
婉兮心想,我不離開這裏,怎麼去找啊。明知他是有心將自己留在這裏,她沒有點破,心裏原有愧疚,便正色說:“我到你腿傷好了之後再走。”
聊勝於無,胤禎說:“成交。”
婉兮從大夫那裏知道,胤禎膝蓋原本就有異常,在濕氣重了的地方會生痛,按理說像他這樣身嬌肉貴的身份,怎麼會有這種病呢。胤禎隻說:“以前受過傷。”婉兮倒沒有追問。
她如今要在駐守府裏住下來,是意料之外,有一件事情還沒有完成。她打算晚點去找胤禎,他倒先來找自己了,因為行走不方便是善祿推著輪椅過來的。胤禎原本勉強可走得幾步,可是仿佛為著讓她內疚,隻坐輪椅。
善祿命人將一個祿釉扁壺拿進來,便退下去了。胤禎說:“倉促之間,找不到青花,這個祿釉扁壺可以麼?”婉兮說:“其實不用那麼貴重,隻要一般尚好的青花就可以。”胤禎說:“你不是說要送給朋友麼,怎麼可以。”
婉兮才一轉身,胤禎突然拉住她的手,婉兮回頭。
胤禎說:“你答應過我,要陪著我。”婉兮此時仍不忘辯解:“我隻答應你直到你傷好之後再離開。”
“都一樣。”他笑了笑,可心裏仿佛總有什麼放不開,便說:“你朋友在哪裏,我差人為你送過去。”隻怕她肯,他亦不能辦到。婉兮說:“不用了,我自己去。”
“那你什麼時候回來?”
婉兮微一算說:“三個時辰應該夠了吧。”這天色還是午時剛過,胤禎說:“那我等你一起吃晚飯。”婉兮心頭一怔,第一次有被人等候的感覺,心裏竟然有一種酸楚。婉兮說:“好。”
婉兮回到別墅之後,給古雅仁打了個電話,可是總是無人應答。看著時間一分一分過去,婉兮隻得下山去找古雅仁。
古董店沒有開門,弄堂的後門緊閉,家裏沒有半個人。婉兮正打算離去,可是敏銳的直覺卻讓她覺到窗簾背後似乎有人。
即使鐵門緊閉,而她有青玉璧在身,簡直入無人之境。
客廳裏沒有人,頂上的吊燈卻開著,婉兮沿著二樓慢慢走上去,屋子裏靜得嚇人。婉兮不由得叫了一聲:“古雅仁,你在嗎?”無人回應,耳邊卻有風過的“呼呼”聲。二樓走廊的盡頭那一扇窗突然被風吹開了,屋子裏真的沒有人。
婉兮正要下樓時,卻在一間房門半合的空隙中看到一閃而過的綠光。她推開門,然後看到——
這是一間空房,沒有任何家具,古雅仁曲腿正坐在房間的正中。而他四周遊離在空中的綠光,不時閃過一些梵文,婉兮覺得眼熟,那些綠光中的文字,有一段與青玉璧上仿佛相為相似。
婉兮呆站在原地,那些綠光中的梵文仿佛長了腳,卻向她飛過來。腦子裏一閃而去的畫麵,卻是在一個天池邊,這不是她的記憶,是古雅仁的。綠光還遊離在空中,梵文在不斷地改變。婉兮看到天池邊站著兩個男子,可是太遠了,她看不清楚。
那些梵文越來越快,綠光卻越來越弱,有些畫麵一一出現在她的腦海中,可是閃得太快了,她還沒看清楚就已經消失掉了。婉兮頭痛欲裂,暈了過去。
婉兮醒來的時候,首先印入眼的白色天花板,讓她想起她暈倒前的最後一個畫麵。天池邊,天池邊有兩個奇裝的男子。古雅仁端了水進來,一邊說:“你醒了?”
婉兮問:“哪是什麼?”那些綠光和綠光中的文字。眼看著瞞不住,古雅仁說:“六字明咒。”她興趣被提了起來,等著他說下去。古雅仁說:“傳聞中,六字明咒可以打開生死之門。”見她眉頭一皺,古雅仁又說:“不過是奇門遁甲之術。你送扁壺過來?”他在樓下看到她送來的祿釉扁壺。婉兮說:“因為沒有找到青花,這個應該也可以吧。”
“這個可比青花貴重多了。”古雅仁笑著說,“真抱歉,關於你看到的事情……”
婉兮才覺得過意不去,她可是擅自闖入的,他倒給她說抱歉。婉兮看窗外天色已是墨色的一片,突然想起她與胤禎的約定,來去時空的時辰,她還掌握不準,也不知他那裏過了幾時,既然東西送到了,她也應該回去了。
古雅仁送她出來,婉兮說:“我有事要出一趟遠門,可能有些日子不能見麵。”婉兮站在巷口的鐵門外,古雅仁望了她一眼,突然說:“你我都不過是曆史中的無名小卒。”
婉兮沒有聽清楚,古雅仁說:“有事你來找我吧。”
婉兮走出迷霧森林時,函穀城已是夜幕時分。
駐守府門口一對紅燈籠下,立著兩個人。善祿站在輪椅的後麵,對胤禎說:“梁姑娘今兒說不定給什麼事給耽擱了,爺進去吧。”他說著推著輪椅要進去。胤禎伸手握住輪子,卻是理也不理善祿。
天色早過了吃晚飯的時間,善祿說:“那要不先吃點東西?”
胤禎說:“我不餓。”雙眼卻注視著那條長長的街道。
善祿無奈,叫了兩個軍曹過來。“你們兩個去城門那邊看看,如果梁姑娘進了城,火速來報。”這兩人領了命要走,胤禎說:“善祿,你推我過去。”他要親自到城門去。
函穀城與京裏不一樣,除開一些盛大的節日或是祭祀,這裏入夜之後,街上幾乎沒有什麼人。隔得遠遠地,遠處的天光中一團白霧,霧裏透著些藍,幽藍,像一種鬼魅的妖火。
白霧裏走來一個人,胤禎一眼認出是婉兮,他一下子就高興起來,這不由使他玩心大起,仿佛懲罰她不守約定。胤禎在兩個軍曹耳邊低聲說了幾句。兩人會意,消失在夜色。
婉兮才進城沒久,突然覺得背後仿佛有人拍了一下自己,她回頭街道上卻空無一人。婉兮覺得自己錯覺了,繼續向前走。她故意放慢了腳步,有人在拍她的肩。這一次她沒有回頭,而是快速地向前走,青玉璧握在她中慢慢升溫,已發出一淡淡的綠光來。
第三次,有人在拍她的肩。這兩個軍曹像胤禎吩咐的那樣,隻是像嚇一嚇她。可是才拍到她的肩,婉兮突然繞到了他們的身後,身法快得讓人看不清楚。這兩個那軍曹還呆在原地,沒有弄清楚她到底是怎樣轉到他們身後的。
胤禎自幽暗的街道邊出來,大聲說:“別傷他們,我是胤禎。”
婉兮板著臉,胤禎說:“隻是想跟你鬧著玩。”他忙轉了話題:“你怎麼這會才回來?”善祿推著輪椅走近了她。
胤禎雖然可以打發這兩個軍曹離開,可是善祿當時就站在胤禎的身後,他將這一切看得清清楚楚,他確定那一瞬間,她仿佛自原地消失,然後又突然出現。這讓善祿心裏生出恐懼。這是一種非人為的力量,夜色中她的眉目又與故人相似,善祿心想,她一定不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