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日蘇說:“這個奴才也不清楚,但是京城裏大家都這麼說。”
婉兮抿了抿嘴角,眼看著天色尚早,讓那日蘇去刑部,那日蘇微微一怔,婉兮說:“我去會會蒙哈塔。”
十四爺的福晉要見他,蒙哈塔有點不可置信地聽著兵曹來報,兵曹說:“就在門外,大人要見麼?”蒙哈塔整了衣冠出來,他早聽說了,十四爺新娶的這位福晉長得和逝去的翠翹極似,他當日受四爺之命去梵華樓救過翠翹,當時他在四爺身邊辦差,也見翠翹許多次,今日一見婉兮不由得倒抽了一口氣。婉兮見他那驚詫表情,已猜到一二,心下雖然不悅,隻是忍著。
蒙哈塔原本不知道她找自己幹什麼的,可是見了那日蘇,他多少猜到一點。這位新過門的十四福晉,也如翠翹一樣,是個爽快的人,開門見山,並不扭捏,直問他:“如果大清律法裏判了一個人死罪,可是這個人罪不至死,該如何辦?”
蒙哈塔笑道:“既然大清律典上判了他死罪,豈能置律法不顧,自然是死罪。”
婉兮說:“不能從輕?”
蒙哈塔說:“恐怕不能。”
婉兮說:“不能變通?”
婉兮示意讓那日蘇放了幾百輛銀子在桌上,蒙哈塔推脫:“這……”
婉兮說:“我知道蒙哈塔大人一定有辦法。”
蒙哈塔見她完全不懂得官場變數,如今在這大庭廣眾之下公然對他行賄,他忙收了起來,生怕旁人看到。婉兮倒以為他是愛財之人。蒙哈塔說:“如果福晉問的是呼和氏老秀才的事情,容下官稟明四爺再議。”蒙哈塔怕婉兮胡來,千萬囑咐:“此事沒有定論之前,望福晉先不要節外生枝。”
雖然事情還沒有結果,那日蘇見蒙哈塔的態度有了轉變,歡喜與婉兮回了十四爺府裏,彼此約定這件事情暫時都守口如瓶,不對旁人講。婉兮這晚與那日蘇回了府裏,偷偷到胤禎的書房。自從還未成婚時,他把她的青玉璧沒收了,至今亦沒有還給她。
她每每借故問他要,他便半開玩笑地說,那是他們的定情信物,偏不給她。婉兮在他身邊已成習慣,仿佛可有可無,也不急著要,可是如今遇到那日蘇這件事,她也覺得青玉璧自少可以讓她自由來去,倒也想找回來。
皇上近日裏讓胤禎整頓軍務,總是二更天以後才回府裏來,婉兮便放心地在胤禎書房裏找,可是所有角落都找過了,莫說青玉璧了,一塊青玉的影子也沒有見到。她甚至都踩到胤禎書房那張楠木桌上,把那盞半掉在空中的大宮燈都裏裏外外看了個仔細,一無所獲。
婉兮正在煩惱,書房外響起了腳步聲,婉兮從書桌上跳下來,胤禎推門而進。她有些慌張,腰撞在了楠木椅的把手上。怎麼有這麼硬的木頭啊,婉兮痛得咬牙切齒,可是不敢生張,隨手抽了一本書出來,裝作在看書的樣子。
她那點小伎倆,胤禎可是全看在眼裏,她先問他:“怎麼這麼早就回來了?”她一看庭中天色已晚,那有嫌丈夫回來得早的?“事情處理完了就回來,”胤禎逼近她,婉兮向後一退,書架支出來一冊書盒,又重重撞上她的腰,痛上加痛,她怨道:“那有用這麼名貴的楠木來裝書的,浪費!”胤禎見她痛得厲害,拉了她到身邊,手掌覆上她有腰,給她輕輕柔了幾下。
那氣氛瞬間就有點曖昧了。胤禎問她:“看什麼?”婉兮心裏有點窘,腦裏子裏轉得飛快,瞧見自己手中是一冊《唐詩選》,《唐詩選》?婉兮馬上理直氣壯起來,似抓住了他的小把柄:“喏,‘知不知’。”胤禎微微一怔,這才見到婉兮手上拿著的那冊書是多年前自己贈給翠翹的,他那時年少,花了整整一夜勾勒出來的唐詩連起來是一句詩——知不知。
翠翹死後,這書輾轉回到他手中,原以為這世上再也沒有人能懂得,她偏看到了。他心頭一熱,頭一低,覆上她的唇。
良久,他貼在她的唇邊說:“我知道。”婉兮愣了一愣,他是在回答她說的話。她嗤嗤一笑,說:“你少自作多情了,我又沒有問你。”胤禎一挑眉:“那你想問誰?”明明是開玩笑的問話,可是他緊緊盯著她,讓婉兮覺得不自在起來,她忙想起正事,問:“我的青玉呢?”胤禎說:“找它做什麼,丟了。”婉兮大驚,胤禎說:“再買一塊給你?”
婉兮知道他對自己向來是吃軟不吃硬的,便嬌聲說:“我要舊的那一塊。”
胤禎說:“那是定情信物,那有還給你的道理。我餓了,今兒沒在宮裏吃飯。”
婉兮力辯說:“可是我們已經成婚了,不需要了。”
他向外走了兩步,回過頭望了望她,燈下是他精致的五官,他仿佛要說什麼,想了想卻說:“以後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