繃緊的細細的理智的絲,
連接不安。
感情日積月累,緩緩慢慢,
而崩潰,隻要一瞬間。
“我是個被神所遺棄的人。”
全世界女孩子豔羨的對像、麻雀變鳳凰最為經典的範本、親自演飾灰姑娘般美麗童話的女子倚趴在桌子上,長歎短籲地說出會讓諸神震怒的話。
坐在商場七樓的休息區,李李翔強忍著腿部的一陣陣抽痛。以前開始吃“亞當果”藥囊時,身子的某些部位也會不時地抽痛,幾秒鍾到幾小時不等。沒想到停藥後,要受同樣的苦。好不容易出宮一趟想好好玩一下的,誰知道這麼不走運。
見到李李翔臉色蒼白的模樣,漢蓮娜連忙從背後的背囊中掏出暖壺和瓷杯,很利落地倒了一杯藥茶放在她麵前。
停止吃藥的李李翔,身體已漸漸朝女性化發展,但她一直對自己本身發生的事情感受遲鈍,等身體因斷藥而產生過敏反應病倒時,朱利安才知道招來醫生為她調理身體。
李李翔是在病床上戚戚慘慘度過新年的,但她反而慶幸自己病倒了,因為不用和朱利安一起在電視上發表新年祝詞。而且宮內舉行了幾次大的慶祝活動,她也以身體微恙為由沒有參加,而是和漢蓮娜一起躲在臥室裏看娛樂節目吃年糕,度過了一段極愜意的日子。
就連說出要到王宮外去玩的想法,朱利安也沒有阻止。生病果真可以得到額外的補償啊,雖然李李翔有了這層感悟,但是生病還是太難受了。
再放下一個瓷杯,漢蓮娜打開藥盒,一股清香溢出,她遵照醫囑小心地調配著藥劑,而李李翔聞到了那香味卻幾欲幹嘔。
“可不可以不吃藥啊。”李李翔可憐兮兮地悶聲說道,吃過這種藥後再吃任何東西都索然無味,害得她食欲大減。
漢蓮娜柔聲說:“不可以哦,小姐,這是保護骨骼不因失去藥效束縛而變形的藥劑,你就忍耐一下呢。”
李李翔不甘不願地接過第一杯藥茶,小口小口地吞食著。
坐在大片的玻璃窗前略顯病態的柔美女子,引得四周喝咖啡的人一看再看,卻又被她身邊站著的褐色皮膚的高大青年以充滿殺氣的眼神給回瞪過去,連侍者都不敢上前。但他阻止了偷瞄卻無法阻止竊竊私語。
“喂,看見那個女子沒,好像新皇的未婚妻啊。”
“噢,真有點像呢,不過新皇的妻子的臉圓圓的,她卻有尖尖的下頜。”
“隻是個貴族小姐前來購物吧,若真是準皇妃的話怎麼可能隻帶一個侍女和侍衛就跑到商場和平民坐在一起。”
“我卻聽說準皇妃是個男人,要不怎麼連賀新年時也沒出來。”
“嘻嘻,別胡扯了……”
對“像準皇妃的女子”好奇隻保持了幾分鍾,眾人的話題又轉移到娛樂體育明星的緋聞八卦上,青嵐和漢蓮娜都暗吐了一口氣,李李翔也放下瓷杯,低聲埋怨著:“原來我在購物區購物時被人注意是真的啊,我還以為是自己多心了呢。都怪朱利安少爺。”害她這麼害羞的人成為公眾人物。
“小姐,你為何有諸多不滿呢。”在宮外,漢蓮娜也變得活潑起來,見小姐把藥劑也喝光光,她又衝了一杯甜茶做衝味之用,“陛下無論學識,容貌,身份,財富,權勢全是上上之選,你為何還這麼抗拒呢。”
“因為少了愛情啊。”
“哎?”並未想到李李翔會這麼幹脆確切地回答,而且答案會這麼的……普通又奇怪,漢蓮娜的表情一瞬間呈呆滯狀態。
“和外在的表相身份財富沒任何關係,愛就是愛了,少了愛情,婚姻根本不複神聖之名啊。朱利安少爺是不是迷戀我,我不知道,反正我對他沒有戀愛的感覺哩。”她所希望的愛情是相視而笑的默契、平和淺淡的快樂、互相了解的溫柔、互相信賴尊重、而且持久。而不是輕率冒失、強製奪取、吞噬一切的危險情感。
“那個,小姐……”完全想不到李李翔心中竟是這種少女情懷,漢蓮娜越發覺得不可思議地失笑道:“愛情並不是最重要的啊,由婚姻中你可得到眾人豔羨的身份和可預見的利益才最重要呢。”
“唔,也可以這麼想嗎?”竟然被比自己小七八歲的少女說教,李李翔當真細細思考起來。
商場七樓是服裝專場,以半人高的玻璃和楠木組成相互隔離的區間,賣不同品牌的衣物。在開放型的衣廳的一角,以半米高的玻璃和錚亮的金屬欄杆圍成圓弧形,地勢稍比衣廳高一兩個階梯的咖啡廳,周圍擺上一排觀葉植物,使咖啡廳與衣廳的喧鬧相互觀望著,但又自成一室的放鬆安靜。
由巨大的玻璃牆向外看,可見到商場正方形中庭中央可隨音樂起舞的巨大的音樂噴泉,恒星的光映射下來,優美的爆發氣勢和傾瀉而下的水珠如鑽石般發出耀目的光彩,異常美麗。而目前獨占這片美景的是坐在玻璃牆內側的準皇妃大人。
逛累商場想到咖啡廳內放鬆休息的人全擠到靠近入口的二三十張桌子上,寧願不到李李翔旁邊空著的十幾個座位而和其他人共擠一桌,全緣於她身邊站了個雖頗為英俊但卻充滿肅殺之氣的冷血侍衛身上。
爭執聲傳來,似乎是侍者所端咖啡的種類弄錯了,遭到客人尖刻的批評,旁邊有人勸阻,卻不被領情,因此爭吵起來。
人總會因為這種瑣碎的小事而浪費自身的時間呢。漢蓮娜不感興趣地轉過頭,卻看到李李翔臉色變得更為慘白。
“怎麼了?”
“想上洗手間。”藥茶真不是人喝的,嗅覺所感受的清香在味蕾上留下的卻是清辛氣,難過得讓人想吐。
李李翔站起來,漢蓮娜緊隨其後,擺在桌邊的幾大包購物袋毫無異議地全讓青嵐提著。所路過之處,原本高談闊論的人不由語調降低或完全消失,身體也不自然地緊繃著。
才下了兩級階梯,便聽身後傳來瓷器碎裂的聲音,李李翔好奇地回過頭看去,一名身材高大的男子站起來,手扯著淺藍的襯衫大聲咒罵著手忙腳亂的侍者,胸前褐色的汙漬很清楚地說明剛才發生了什麼事情。
“混蛋,你知道我這件衣服要多少金盾嗎?連洗衣費你都賠不起!”
“是,是你胳膀撞到我的……”
侍者軟弱地解釋著。
“什麼,這便是對視如上帝的顧客所說的話嗎?”男人口中顯而易見的惡意令侍者嚇得縮成一團。
也覺得有些過分,身邊的女伴勸解道:“打令,別那麼大火氣,乖乖坐下來哦,我會再給你買一件的。”
“可惡,你送給我的生日禮物耶……”聲音軟化下來,由此可知道這對男女的從屬關係。
還想再聽下去,但胸中的惡心感翻騰著,李李翔連忙快樂向洗手間奔去。
不等漢蓮娜把洗手間仔細檢查一番,她衝進洗手台便大吐特吐起來,早上沒吃什麼固體食物,隻喝一杯牛奶而已,因此現在吐的全是酸水。
漱了漱口,又用涼水洗了洗臉,李李翔靠在洗手台上喘著氣,現在全身都緩緩地痛,那種酸痛仿佛是深入骨髓一般,壓迫著神經,令人無法忍受。
打開門走了出去,走廊的另一邊走過來兩個人,卻是剛才在咖啡廳引起騷動的男女情侶。長發披肩極為妖豔的女人正在怒氣衝衝地低斥著高大男子,似乎在說他為何在大庭廣眾之下丟她的臉,衣服用水衝洗幹淨便成了,她不會再給他買一件衣服!與剛才囂張的氣焰不同,高大男子畏縮地低著頭不敢反駁。妖豔女人見女洗手間前站著三個人,走得近了,也不好意思再吵鬧,便訕訕地閉上了嘴。
“我們走罷。”朝漢蓮娜虛弱地笑了一下,李李翔靠左邊走路,為那兩個應該是到右邊男洗手間的情侶讓路。
相對而行的五人在相錯的一瞬間,變化驟生。
李李翔三人行路的順序是漢蓮娜在前麵,李李翔居中,青嵐提著一大堆購物袋殿後,而高大男子比妖豔女子墜後半步,在妖豔女子與漢蓮娜錯過半身之後,高大男子突然發難。
畏縮地縮著身子的高大男子一記漂亮的左拳就向漢蓮娜太陽穴撞去,驟起的殺氣令她本能地閃避,而越過她的妖豔女子一個漂亮的後踢腿,風聲如刀般劃過她的臉頰,妖豔女子的高跟鞋劃過她的頸部釘在大理石牆麵上,被淒厲的氣勢所震,漢蓮娜還來不及施展武技,腹部已挨了高大男子一記重拳,她疼痛難忍地縮緊身子,“不要傷她!”是李李翔著急地大叫,青嵐扔掉袋子衝上去,把李李翔拉在身後保護著她,妖豔女子的利目掃來,壓在牆上的美腿掃向他的臉頰,青嵐不及拔槍以臂阻擋,受劇烈痛疼的卻是後頸,呆滯地緩下動作,青嵐雙膝跪地,身子搖晃了一下才倒地不醒,漢蓮娜吃驚地看過去,站在青嵐身後的李李翔手刀的姿式還未放下,表情是她從未見過的冷酷陰森。
“李,李李翔小姐……”無法置信地低喃著,李李翔小姐怎麼會……在背後偷襲青嵐……他是保護小姐的啊……為什麼……”
“薩姆,克萊爾,你們真的很慢耶,都快四個月了才找到我。”麵無表情地揉搓左手,李李翔並未看漢蓮娜地越過她,“這兩個人你們快點處理,別讓我的貼身女侍太痛苦呢。”
貼身女侍的眼固執地追隨著李李翔孤絕削高的背影,而後是永久的黑暗。
坐上駕駛座,克萊爾發動汽車,由地下停車場開出,與眾多的汽車彙聚在一起行駛在大路上,他才吐出一口氣,拿下假發甩到旁邊的座位上。
“喂,別拿下來呢。”李李翔鬆了鬆安全帶,湊到前排座位間的空隙處說道,“沒想到克萊爾你扮女裝也這麼漂亮啊,尤其那雙毫無瑕疵的美腿更令人心動呢。”
“那有什麼好驚奇的,克萊爾是Cos Play一族,在銀河奇兵遊戲中曾扮過公主呢。”薩姆不屑地說道。他好歹也是一個軍戶司的秘書官,卻有那種嗜好,真是丟臉。
克萊爾哼哼冷笑兩聲:“Cos怎麼了,總好過你這個萬能男傭。”
兩人互瞪一眼,又同時轉過頭去不再說話。李李翔卟哧卟哧地笑著:“真稀奇,你們竟能吵得起來。”薩姆一直是溫和內斂的人,而克萊爾除了遊戲之外對任何事都不感興趣,他們平時也是各做各的工作並不太交談,雖沒有別的部門同事間勾心鬥角的事情發生,但也未有好到可以吵嘴的交情。
克萊爾斜看了李李翔一眼,打上深紅色眼影的眼竟也妖媚如絲,害得李李翔的心都“突”地猛跳一下。“還不是因為老大你不聲不響地做了萊依克帝國的準皇妃,害得我和薩姆都沒辦法交差,隻能一直窩在海文思想問一下你到底是怎麼回事。”
“你們一直都沒回國,一直呆在海文思嗎?”李李翔這才想到事情的嚴重性,“你們不怕被國家當逃兵通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