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容斂去，我低聲一歎。
直到有腳步來到帳篷口，我轉頭，目光從那腳一直向上，最後落在腳主人的臉上。
我恍惚了一下。這一幕何其熟悉，然而卻又有最大的不同——他，不是羅恩。油燈映出了春風得意的麵孔，不知為何，看清楚的刹那，我竟是如此失望。
但我又笑了出來。站起身來，我淡淡道：“這麼晚還過來？”同時讓開門口，發出邀請。
我還沒那麼絕，再收錢，我都有愧了。
春風得意也是疲憊地一笑。
等他進入，我伸手取下油燈，隨後走了進去。
放好油燈，我回頭看他，春風四下張望，有些驚訝地問我：“怎麼不見羅恩？”
我悵然若失地笑笑，沒有回答。
“水月華怎麼樣了？”
春風得意直視我的眼睛，淡淡地回了一句：“你是真想知道，還是隨口一問？”
我一怔，“有什麼區別？”
“因為我一直覺得，你不喜歡她，幾乎都不願提到她。”
“開玩笑！好像我跟水月華有仇似的。”我撇嘴，“我是真心問，你要不想回答，明說就是。”
春風嘴角有笑，眼裏卻沒半點笑意，“是啊，你是跟月兒沒仇，因為你惱的人是我，對不對？”
我啞然。天大的誤會！我惱他們做什麼！
春風又自嘲地一笑，“或者說，我們都多心了，其實你一點都沒在意，因為你現在願意惱的人，根本不是我，更何況與你毫無關係的月兒。”
麵對這樣的春風得意，我不由得有些吃驚了，“我說……你是怎麼啦？小兩口吵架啦？有氣也別撒咱無辜人身上啊！”
“行了，騎天！”春風低吼出聲，嚇了我一大跳。他閉閉眼，再看我時，倦意滿麵。
我怔怔地望著他，春風得意像是發覺自己的失態，他半低頭，目光不再與我接觸。
“其實你們說的都沒錯……錯的是我。”
我眉頭打結。他在說什麼啊？我怎麼聽不懂？
春風哼了一哼，我看見他嘴角微揚，聲音卻非但沒有笑意，隻有深深的沮喪。
“我雖然口口聲聲說跟現在的你交朋友，從頭再來，但是我叫的，是騎天，而不是‘斯卡布羅’……”他緩緩搖頭，“騎天，我真的很後悔以前那樣對你……如果我早知道你是女生……”
“春風。”我忍不住打斷了他。
他一頓，沒有抬頭，但我知道他在聽著。
我望著他，緩緩地、真摯地說：“你還不明白嗎？以前的事，其實根本沒有誰對誰錯。”深吸一口氣，我接下去，“而且我相信，就算你知道了我是女生，結果也仍然是一樣……你喜歡的是水月華，並且這種喜歡從沒有改變過，對嗎？”
春風一震，終於抬起頭來。他神色迷惘，仿佛迷路的孩子，“是嗎……可是，我一直很想你回來，一直很想你回來的，你知道嗎？”
我點頭，“是啊，就如同想念一個朋友一般，特別是，這個朋友還是不告而別。”
“朋友？”他疑惑地咀嚼著這兩個字，又疑惑地抬頭，“隻是朋友嗎？”
我長歎一聲，無奈地笑了，“不是朋友又是什麼呢？我又不是傻瓜，一個人到底有沒有真正喜歡過我，我會感覺不出來嗎？”
特別是，我曾經那麼渴求過他的“喜歡”。
今天的春風很是異常。我不動聲色地打量他的神情，見他似乎還有懷疑，我又笑問：“好吧！那麼春風，如果我說讓你跟水月華離婚，跟現實中的她分手，你會答應嗎？”
春風又是一震，他呆呆地望著我，眼裏的掙紮看得我都不忍了。
“舍不得對嗎？”我笑，完全的心平氣和，“那不結了！我倒不明白了，你——又到底在不確定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