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人看著巴木錯和行樂表情如此恭謹,雖然好奇,可也不便出聲詢問。到白小矜備下酒席,大家各懷著心思,喝完了酒散去,很多人心裏也都留著大問號。
玉呈瑞執意把玉呈祥帶回宮裏,說是為了保證他的安全,玉呈祥推辭不過,走的時候擔憂地看著行樂,欲言又止。
“等你傷好了,就出來找我。”行樂倒不擔心,隻對他溫柔地笑。她知道宮裏是比喜樂樓安全的。
等眾人散去,行樂對著留下來的巴木錯點點頭,“親王,這邊請。”
隻剩下兩個人的時候,行樂也不拘禮,倒了酒慢慢地喝。累了一天,她真有些渴了。
壺裏的酒去了一半,巴木錯出口阻止,“行樂姑娘,烈酒傷身。”
“可是親王知道,玉呈祥受著傷,我會傷心麼?”行樂臉上再不見溫煦笑意,隻隱隱一抹薄怒,清冽的眸子裏,是再認真不過的銳利。
巴木錯沉默了一下,問:“行樂姑娘怎麼知道是我要殺四王爺呢?”
他怎麼也想不明白行樂從何得知那一次是他下的手,明明他沒有露出任何破綻,更沒有留下蛛絲馬跡,行樂怎麼知道的?他想了很久,都想不明白。但是他也不打算推脫,他相信這是佛的旨意,所以他停止了這次的交易。
“不是親王露的破綻,是桑格。”行樂也不兜彎子。
“桑格?”
“那一次領頭的蒙衣人曾經想殺我,我看到他的眼角有一條淡褐色的疤痕,你帶著桑格來喜樂樓的時候,我認出了桑格。所以我就猜是你。”然後她就開始試探,巴木錯沒有否認。
“原來如此。”巴木錯輕輕歎息,怎麼也沒想到問題出現在一條疤痕上,平常人怎麼會留意怎麼小的細節?想到這,他忍不住對行樂的心細如發心悅誠服,“行樂姑娘,這是我第一次栽在別人手上,還是一個女子。”
行樂表情極淡,也不開口,隻一雙大眼炯炯地看著他。
“不過我想不明白,行樂姑娘你……可是去過我的家鄉麼?”如果沒有,怎麼知道他家鄉的舞?還有那樣高遠的歌?
“算是去過吧。”如果她二十一世紀去的也算的話。
第一次見著巴木錯的時候,她就覺得他身上的服飾偏似藏民,還有他古銅色的皮膚和臉上即使在南方待久了都沒褪去的高原紅,她就猜巴木錯是屬於高原那邊的人,所以讓歡喜唱“青藏高原”,跳“”。
“我知道行樂不是玉壁皇朝的人,如果真的經過我的家鄉,也不是不可能的事。不過……”他問出最大的疑惑:“行樂姑娘如何得知‘情佛’的奧秘?”在是他家族的秘密,不要說外族,即使是族中長老,知道的都沒幾個。
行樂眼神忽地有些飄忽。
說起來,這是剛考上大學那一年的事情了,那年暑假的時候她和歡喜結伴去西藏旅行,在一家古玩店看見了“情佛”。
本來那尊情佛也沒能吸引她的目光,畢竟西藏有意思的東西實在太多了,她會注意情佛,是因為有一個年老的落魄僧人一直守在那家古玩店不肯離開,他說情佛是佛家至寶,央求店主讓他帶回廟裏,但他又沒錢買,店主不肯,兩人僵持著好幾天。因為那家古玩店就在她們下榻的旅館附近,行樂才留意到,她問那個僧人這個情佛有什麼稀奇之處,僧人不肯說,她就買下了那個情佛——那尊情佛也不貴,就幾百塊錢,她橫看豎看也看不出其中的門道。她買下情佛後,那僧人就跟著她,她見他可憐,就送了給他,反正她留著也沒用。
那僧人欣喜若狂,硬要帶她去寺裏見禪師,她好奇,就去了。由此知道了情佛的秘密。
那個頭發胡子都白了的老禪師曾經對她說,她是被佛眷顧之人。不過她不以為然,因為她從不信佛,憑什麼被佛眷顧呢?
老禪師說天機不可泄露。她也沒有追問,這件事過了就過了。
直至來到玉壁皇朝,她才知道,原來冥冥中,世事就是那麼奇妙。
但這些事情她是不可能向巴木錯解釋清楚的,她隻好簡短地說:“我遇見過一位老禪師,他說我是被佛眷顧之人,所以告訴了我這個秘密。”
“原來是這樣。”巴木錯對行樂的話一點也不懷疑。
“你問完了,就到我了。”行樂又喝一口酒,“為什麼要殺玉呈祥?”
“有人出十萬白銀。”
“誰?”行樂的眼睛眯起來,竟然讓巴木錯想起了蓄勢待發的獵豹。
不過怎麼可能呢,行樂不過是一名女子而已。巴木錯笑自己多心,“行樂姑娘,這個恕我無法相告。”雇主的名字是最大秘密。
“親王記得對我的承諾麼?你答應過為我做一件事。”
“是的,行樂姑娘請講。”
“那麼,如果我要請親王放過玉呈祥呢?”
“必如行樂姑娘所願。”他早就想到了她的要求,“我已經終止了這場交易。”
“哦?”這下行樂就有些意外了。
“我早就知道了行樂姑娘的要求。”他看到她與四王爺一起的時候,就知道她若對他有所要求,必定是為了那個男子。
這就是和聰明人做事的好處,行樂臉上重新出現了笑容。她端起了杯子,“親王,行樂敬你。”
“得以結識行樂姑娘,是我的榮幸。”巴木錯認真道。
喝完一杯酒,巴木錯雙手合十,行了一個禮,行樂也照著他的樣子還了一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