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二章 家破(2 / 3)

眾人一見,火是他自己放的,也就沒人再張羅救火了,遠遠地站在一旁看著,想起這段日子,趙文青喪妻喪子,本身又是個瞎子。想起他孤苦一人,不禁一陣唏噓。

但同情歸同情,他妻兒死得太過詭異,誰也不想近他身,倒是村裏的老人走過去勸慰兩句,最後無奈地搖頭,感歎,可憐,可憐哦!

燒了房子,趙文青走了,自此,村裏人再也沒有見過他。

其實趙文青沒有走遠,就算走,也要有人帶路才行。出了村,他本是要往鎮上去的。走了兩個時辰,人畜皆無。按平日的腳程,早就該到鎮上了。

迷路了。

趙文青歎口氣,一屁股坐到地上,人要倒黴,攔都攔不住。

“大哥,你出來吧!我知道你在附近。”

李榕現身到趙文青身前,趙文青仰起頭,眯縫著眼睛,“大哥的樣子一定很漂亮,不然豆豆也不會喜歡你。”

“你在怪我?”

“沒有,又不是大哥害的,我隻是……”聲音一頓,“大哥當日所說的後悔便是此事嗎?”

李榕道:“你此生與豆豆並無姻緣,不過,有此結果也出乎我的意料,可惜,被你燒個幹淨,不然我或許還能查出一二來。”

趙文青嘲諷地說:“中了邪,不燒行嗎?就這樣村人都畏我如鬼呢!要不是老嶽丈請來一位道士,隻怕連我也會被村人燒了。可惜,我活著,他卻走了。”

李榕皺眉,“是我回來晚了。”

“不怪你,是我攆你走的。大哥,你不該回來。”趙文青輕歎口氣。

李榕自動忽略最後一句:“準備去哪?”

趙文青道:“不知道,這輩子我去過最遠的地方便是鎮上了。”他是瞎子,走再遠也沒用,看不見,“本來我想著等豆豆生下孩子,我們一家三口,加上老嶽丈,一起搬到鎮子上住呢!”說完澀澀地一笑,老天,你真不公。

李榕臉色沉了沉,過了一會兒,道:“去煙城吧!既然不想在村裏呆著,索性就走遠一些。”

“煙城?很遠嗎?”趙文青笑了笑,“大哥的家在那裏?”

李榕道:“算是,我在那裏住了很長時間。走吧!”說著拽起趙文青,“我們先到鎮上雇輛馬車,要走十多天呢!”

趙文青撇嘴,“大哥,我沒說要去。”

“不去也得去。”

“大哥怎麼變得這麼霸道?”

“我若早霸道些,你也不至於到今天這樣。”

趙文青歎氣,是啊!早霸道些,他跟豆豆就不會成親,他也就不會承受喪妻喪子之痛了。可惜,晚了,都晚了。

小鎮雖不大,卻比村子要熱鬧許多,路兩旁此起彼伏的叫賣聲不絕。

李榕突然停下腳步,“大哥,到了?”趙文青問,他怎麼沒聞到馬糞味,不是要雇馬車嗎?

李榕隻是單手扶住他的肩膀,示意他別動。望向遠處緩慢移動的烏雲,李榕沉下臉,“青弟,今日先不走了,找個客棧住下,明日再走也不遲。”

趙文青聳肩,“行啊!”也沒問為什麼,反正你去哪,我隨後跟著就是了。

將趙文青安置在客棧,而李榕便以急事為由出去了。趙文青叫來小二,要了一壺酒,一個人坐在房間裏自斟自飲。

也不知喝了多久,天已經黑了,他看不見,也不知時辰。好在房間的窗口臨著街巷,外麵吵鬧的人聲漸止,趙文青也知道他喝了一下午了。

搖搖晃晃地站起,雙手在房間摸了半天,終於找到床的位置,一頭栽下去呼呼大睡。

夜半突然驚醒,“大哥,你回來了?”

沒動靜,不對,房間裏一定有人,趙文青一下子由床上坐起,“誰?”

“是我。”聲音有些微弱。

“大哥?你怎麼了?”趙文青臉朝向聲音的方向。

“受了點傷,沒事兒。”李榕道。身影隱藏在黑暗處,壓抑著呼吸。黑暗中,暗綠色的眼珠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怎麼回事?傷得重嗎?”趙文青下了地,摸索著向李榕走去。李榕竟然沒躲,趙文青摸到他的身體,冰冷刺骨。怎麼跟冰塊似的?“傷哪了?”

“隻是內傷,無妨的,明早就好了。”

“誰傷了大哥?”

“一個仇家。”李榕不想多談,“一屋的酒味,又喝酒了。”

“嗯,自己呆著無事兒,就喝了點。大哥是不是還沒吃飯,我去叫小二。”

“不用,夥計都睡了,明早再說。”李榕拒絕,他現在不想讓任何人看到他的樣子。

趙文青識趣地也沒再勸,他好像總是這樣,從不勉強別人什麼。李榕好似也習慣他這樣了。

過了一會兒,李榕道:“你去睡吧!我在這打坐就好。”

趙文青道:“你受了傷,我怎麼能去睡床呢!”好說也不好聽啊!

李榕笑了笑,“去睡,要不,你在旁邊陪我坐著。”

趙文青想了想,轉身上床躺著了。

李榕也不怪。他所識的趙文青本就是如此,對他尤甚,好聽點叫淡漠,難聽些就是自私。他若突然間熱情,李榕反而不慣。

……

第二天,李榕恢複如常,買了輛馬車,雇了一位老車夫,出城門,往北,直奔煙城。

“大哥,喝些。”趙文青舉著酒壺,要遞給李榕。

李榕皺眉道:“我不喝,你也少喝些,喝多傷身。”

趙文青無聊地靠向車壁,眯縫著眼睛,不喝酒,他還能幹嗎啊?

車夫扭過頭,喊了一聲:“公子,你看東麵那片花海,漂亮著呢!”

趙文青對車夫笑了笑,“老丈,我眼盲,看不見的。”

車夫一愣,怎麼會,那眼睛清亮清亮的,竟然看不見。

趙文青也沒再解釋,對李榕道:“大哥,那片花海是什麼顏色?”

“黃色,離此有一裏地的距離,很大的一片。”

“要是紫色的就好了,豆豆說,她喜歡紫色。”說完,趙文青像無骨頭般靠向車壁,繼續喝他的酒。

迷迷糊糊睜開眼,他又睡了一覺。馬車已經停了。

“大哥。”趙文青喊了一聲,沒動靜,車裏沒人。掀開車簾,一伸手搭在車夫的肩上,“老丈。”無聲,觸手卻是一片粘膩。血腥味撲鼻,本想看看車夫還有沒有呼吸,卻發現車夫頭已經沒有了。

就這麼輕易地死了,真簡單。他靠著車梁,微微喘息。

“青弟,別怕。”

趙文青轉向聲音的方向,“大哥,這……”頓了頓,“又出事了?”

“是仇家,不過沒事兒,已經解決了。”聲音越來越近,李榕走到趙文青麵前。

趙文青苦笑,一攤手,“可惜老丈丟了性命。”隻有一簾之隔,老丈丟了性命,他卻睡得香甜。他還真是命大啊!

李榕看到趙文青手中的血,微微蹙眉,由車上取出一水壺,倒在趙文青手上,“洗一洗。”

洗!跟某人比起來,他並不覺得髒啊!但隻是心中嘀咕,伸出手,將手上的血跡洗淨。

“你坐進去,還要趕路,我趕車。”伸手將早已死去的車夫推了下去。

趙文青聽到聲音,皺眉,“這樣丟下老丈,是不是……”

“趕時間,顧不得其他。”

趙文青沒再說話,坐回車內。過了一會兒,“老丈說他有個兒子,等這次賺錢回去後,就能娶兒媳婦了。誰想到,一天還不到,就把命丟了。”

“你在怪我,生氣了。”李榕道。

“沒有。”他們隻是五十步與百步的區別,他憑什麼生氣啊!“是不是天黑了?真靜,路上就我們一輛馬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