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八章 成全(1 / 3)

忽然疾勁的掌風向安初藍拍來,原來展天寧趁尚霽辰一時分神,逃脫了他的牽製。

安初藍忙低頭閃避,尚霽辰鬆開摟著安初藍的手,右掌替她格開展天寧的攻擊。但也被展天寧逼得扔掉了寒光劍,展天寧一招不能得手,卻也達到目的,和尚霽辰赤手空拳地打鬥在一處。

尚霽辰根骨奇佳,在武學上的造詣早傲視武林,不過展天寧也不是省油的燈。他會起了弑師的念頭,多少還是因為不服尚霽辰覺得師父待遇不公。

招趕招,式趕式,二人都使出了渾身解數。兩個人係出同門,對打過招不知道多少次,隻是那時候都是點到為止,哪像今天是以命相搏。尚霽辰想起自小與師兄相處的種種,下手不免容情,被展天寧逼得連連後退,一路退出絕牢,打到莊院內。

安初藍心下焦急,然而她使不出半分內力,上前相幫隻會成為尚霽辰的累贅,隻能在一邊幹看著。

忽然眼睛被什麼光亮一刺,低頭一看原來是寒光劍反射出來的光。不覺失笑,竟然把這利器給忘了。

她自裙子上撕下一角,裹著手彎腰拾起劍柄,擱著布料仍被劍身的寒氣刺得一激靈,一咬牙,她還是勉強拿了起來,追著打得激烈的兩人跑到地麵上。

此刻尚霽辰與展天寧戰得正酣。來不及多想,安初藍提起渾身的力氣,將劍向他擲去,可惜力道還是太弱,竟正好偏向了展天寧的方向。

展天寧獰笑著接過寶劍,手腕一翻,劈劍砍向尚霽辰,劍劍要置他於死地。

尚霽辰本不忍心傷師兄,一個全力施展並有寶劍在手,一個縛手縛腳,尚霽辰漸漸落了下風,展天寧看準他露出的一個破綻刺了過去,眼看要刺到尚霽辰的左臂!

但他自己的胸前也露出了空門,為自保,尚霽辰不得已右掌拍出,正擊在展天寧的胸口,一口鮮血直從他嘴裏噴了出來,而寒光劍擦著尚霽辰的胳膊劃過,還是在他臂上劃出了一道傷口。

展天寧奮力越起,想趁尚霽辰胳膊受傷行動不便之際做最後的掙紮,沒想到劍招才使到一半,他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寶劍掉落在地。

原來他受了內傷後再使寒光劍,被劍身上的寒氣反噬。

展天寧跌坐在地上,神情委頓。他大口喘著氣,眼見活不了多久,臉上卻帶著嘲諷的笑容。

尚霽辰冷冷地看著他,臉上沒有表情。自作孽者不可活,他一再手下留情,展天寧卻半點悔意都沒有,那麼他也不需再講同門之誼。

安初藍急步走上前,察看他受傷的手臂,他轉過臉來看她,已經是眼帶溫柔:“不礙事的,一點小傷。”

“你總是這樣。”她板著臉輕斥,拉過他的胳膊包紮,已經明了他之前不跟她講他的症狀,是怕她擔心。

展天寧攤在地上看他們,那嘲諷的笑越來越重:“我剛才那麼說隻是為了分你們的心,你們就當真以為,這裏麵沒有安尊嘯的事了嗎?”

尚霽辰和安初藍齊齊轉頭看他,皆是不信的神色。

展天寧連呼吸都困難了,他費力地深吸口氣:“若不是他,我怎麼會知道寧心丹藏在哪裏?”

他看著身體變得僵硬的兩人,得意而冷酷地笑了一笑,咽下了最後一氣。

一呆,安初藍不由地看了他一眼,那笑容在夜中顯得那樣詭異。

可她也一直疑惑著,若是她爹不說,展天寧怎麼知道那寧心丹的所在?

剛舒展的眉頭又皺了起來,安初藍看著展天寧的屍體怔怔出神,再過不久,她也會是那個樣子,躺在那裏吧。

尚霽辰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又在胡思亂想了,急忙說:“他就是要讓咱們不痛快,你不要管他說什麼……”但心裏也明白,不過是一時安慰人的話。

才剛剛燃起的希望,就這麼生生被打碎。

然而安初藍隻是輕輕的笑著:“別騙自己了,你知道他說的是真的。”

尚霽辰還想再說什麼,忽然遠處傳來一堆淩亂的腳步聲,原來他們的打鬥聲把吵醒了正睡著的弟子們,眾人紛紛趕到,看見展天寧血跡為幹的屍首都倒吸冷氣。

“尚霽辰,你竟為了這妖女把大師兄殺了!”不知道是誰喊了一句,大家像是被點醒似的,不約而同地做吃了反應,拔劍的拔劍,握拳的握拳。

“展天寧才是殺害我爹的罪魁禍首,他盜走了寧心丹,我爹熱毒發作不治才會死掉!”尚霽辰伸臂把安初藍護在身後,說出實情。

“你胡說!”平日裏被展天寧迷惑的弟子大有人在,他們根本不相信尚霽辰的話。

“我看也別聽他狡辯,把他和這妖女一起殺了,祭師父和大師兄的亡靈!”

“對!”

眾人嚷嚷著就要湧過去,忽然衝出一人擋在尚霽辰前麵。

“慢著!”卻是雲霏,她頭發散亂,衣裙也不齊整,顯是來得倉促。

“怎麼,你也要幫著逆賊嗎!”大家又把矛頭指向雲霏。

尚霽辰輕歎了口氣,表妹雖然莽撞,到底對他是不錯的:“雲霏,這裏沒你的事,你回家去吧。”

雲霏不答尚霽辰,目光掃過一幹弟子,說:“一切都是因這姓安的妖女所起,你們可別怪錯了人!”

說著轉頭柔聲對尚霽辰說:“表哥,我知道你是被這妖女一時迷住了,隻要你殺了她,大家一定會原諒你的。”

有幾個弟子附和了她,其他人想了一想也都點了點頭。

“千萬不能啊主子!”小童也聞聲奔了過來,聽見雲霏的話急忙衝上前阻止。

尚霽辰鐵青著臉沒說話,走到展天寧身邊撿起了寒光劍,又走回安初藍身邊,深深望著她。

再不會誤會彼此的心思,安初藍回看著尚霽辰,不需言語,也知道他的意圖,她輕輕搖了搖頭。

雲霏見尚霽辰站著不動,以為他還在猶豫,高聲叫道:“表哥,動手啊!殺了妖女!”

“對!殺了妖女,再殺安家那老賊!”眾弟子齊聲呼喝。

小童張開雙臂攔在二人身前,尚霽辰則微抬手指,以決意拚著傷幾個同門,也要護著安初藍闖出去。

安初藍按住他的手,低聲說:“不要。”

“可是……”尚霽辰剛要說話,就被一個渾厚的聲音打斷——

“是誰要殺老夫?!”

那聲音在整個山莊內回響,震得人兩耳發麻。

尚霽辰看看安初藍,兩人都是一臉驚訝,正望向周圍四處尋找,耳邊疾風刮過,一個灰色的影子在眾人眼前一閃而過,如入無人之境,無聲無息地落在安初藍身邊。

竟是個麵目俊俏的中年男子,隻是眼角眉梢都帶著刻薄。

安初藍又驚又喜:“爹爹!您身子全好了?”

來的人正是她父親安尊嘯。

他冷哼一聲:“女兒出門半月不歸家,連點音信也無,做父親的隻好拚著老命出來尋她了。”

安初藍自知理虧,垂了頭不敢接話。

“我剛才聽得有人說要殺姓安的父女,是誰?!”安尊嘯的眼睛在尚霽辰身上轉了兩轉,“就是你小子嗎?”說話間衣袖微微晃動。

知女莫若父,安初藍急忙搶到尚霽辰身前:“不是他!”

安尊嘯隻得收回已經發了半招的手掌,又是一聲冷哼:“女生外向。”

麵上一紅,安初藍才要說話,卻見她爹爹的視線在展天寧的屍身上停了片刻,不易察覺地揚了揚眉。

爹爹無疑是認識展天寧的,那麼展天寧說的話,就更不會有假了。

偷眼看一看尚霽辰,隻見他麵色沉重,想是也發覺了這一點。身子忍不住瑟縮了一下,尚霽辰忙脫下外褂披在她肩上,安尊嘯兩眼一瞪,圍著他們站著的一幹眾人先發作了。

“姓安的老賊,我們不找你,你到自己上門送死來了!”

安尊嘯聽罷“嘿嘿”冷笑,也不見他動作,說話那個弟子忽然“哎喲”一聲,摔出去老遠。其他人見了這樣的身手,刹時安靜了下來不敢造次。

安尊嘯冷哼一聲:“原來竟是些不成器的東西,白雲山莊空有盛名罷了。”

眾弟子雖不服,但奈何技不如人,隻好都低著頭默默不語,全沒了剛才質問尚霽辰的氣勢。

尚霽辰卻上前邁出一步:“請安前輩收回這話,否則尚霽辰雖然不才,也要領教一下前輩的高招。”

短短幾句話說得客氣有禮,卻擲地有聲。此時他褪去長衫,穿一件合身月白中衣,手持寒光寶劍,黝黑的眼瞳中目光炯炯,有一莊之主的風範。

一幹弟子均是一呆,有些沉不住氣的臉上已經露出慚愧。

安尊嘯上下打量他幾眼,一時沒有說話。安初藍心頭一揪,隻怕父親要對尚霽辰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