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第三章 好好珍藏(3 / 3)

池浩白呆了一下,然後緩緩抱胸,神情冷漠地望著她蒼白的小臉以及文厚人那隻搭在她肩上過分親昵的手。

“不難受了。”她小心翼翼地覷了一眼正冷冷回望的池浩白。

文厚人常年病弱的清瘦俊臉漾起歡喜的笑容,“真是太好了,你可知道,我身體不太好,怕染了你,害你病情加重,所以都不敢貿然來看望你。”

“嗯,陳媽媽說過。”她應道,剛醒來,聲音低低的有些沙啞。

不敢來還來做什麼!池浩白幾乎要冷笑出來。好個會演戲的文厚人。

“文大哥還有什麼事嗎?”她打斷文厚人嘮嘮叨叨沒完沒了的話語,倦倦地問道。

“我讓陳媽給你燉點補品好嗎?”

“不必麻煩。”她揉揉眉心,忍住滿心的不耐煩。

“那……”文厚人還想說些什麼,卻被池浩白搶白一句。

“文先生就請先回吧,藍小姐還需要更多的休息。”

文厚人戀棧地望著羽青,而她眼眸冰冷,一點挽留的意思都沒有。見她確實還很虛弱,久病的他也知這不好受,隻得作罷,告辭離開。

“你做什麼一直揉眼睛?”本打算不理睬她,等了半天,沒有聽到她的聲音,裝作閑眼看去,她居然也不理睬他,埋著腦袋在揉眼睛。

“癢。”她噥噥說道,揉著幹澀發癢的眼睛。

“該死。”他赫然咆哮,凜怒得使她吃了一驚,抬眼愣愣望著他,“癢還要手去擦,不怕細菌感染嗎?笨蛋。”大掌合握住她細細的柔荑,製止她沒常識的行為,他口氣雖然不善,動作卻極輕柔。

羽青微微一笑,將一張白淨媚麗的小臉埋進他寬厚的胸膛來回摩挲。

該死……有時候也並不總是厭惡的代名詞。

他一怔,想推開她,隻是搭上她瘦弱的肩膀,心便疼起來。也罷,她病尚未好,也須人多憐惜。有錢人家的小孩多是如此,脆弱、敏感、需要溺愛。

尤其是懷裏這個女子。轉念之間,他輕輕扣上她的後腦勺,將她攬入臂彎。

愛到底是什麼?仰慕、依賴、占有欲或者一時的迷戀常常混淆真正的感覺,又或者從來沒有理清過內心的思緒,依靠本能地覺得就是這個人了。

愛的不深,也就無所謂愛不愛,不當一回事,可以嘴巴裏大聲喊著“我愛你”,轉眼就可以遺忘。而當真正陷入愛情裏麵,因為十分的在意才會漸漸恐懼,陷入愛的思考裏無法自拔。

邀請來到文厚人的書房,不禁咋舌於書房內龐大的藏書量。久病的他,因為不能上學,無法享受其他孩子一樣的自由,隻能依靠書籍來填補心中的孤寂。隨意瀏覽過琳琅的書名,古今中外名著幾乎被囊括了。隻是池警官還在外麵等她,她看得有些意興闌珊。

突然駐足,她怔怔地望著書櫃上那本《簡愛》,好久才抽出書來翻閱。

“你喜歡可以帶回去看。”文厚人站在一旁笑著說道。

“謝謝。”將書抱在懷中,她立即點頭道謝。

他凝著她素雅白淨的小臉好一會,才開口:“不用謝,如果你願意,可以經常來,我很歡迎。”

“嗯。”

這時,陳媽送了茶飲點心過來,招呼著他們兩人來吃,“少爺,快來,陳媽做了你最喜歡吃的曲奇,藍小姐也一起嚐嚐吧。”

“羽兒,一起吃好嗎?”他蒼白的俊顏一抹淡淡的紅暈。

“我不餓。”她坦然拒絕,然後禮貌地離開,留下錯愕和滿室心傷。

“少爺……”陳媽難過地望著從小被疼在手心的少爺。

他苦澀地笑了笑,“陳媽,我沒事。”突然胸中一陣氣悶,他驟然咳了起來,咳得他滿臉醬紫,喘不過氣來。

她靠在門上,聽見他劇烈的咳嗽,微微皺起眉頭,然後是陳媽媽緊張的安慰和拍撫。

“你在做什麼?”守候在門口的池浩白開口問道。

“他病得很厲害。”

“跟你有什麼關係?”

“我也病得很厲害。”她有些哀怨地瞅著他,他便默然不語。

他瞥了她一眼,“你手上拿的是什麼?”

“跟文大哥借來的書。”

“什麼書?”他伸手要拿,被她靈巧躲過,“怎麼?”他不悅地問道。

“不怎麼。”她不要給他看。

“拿來。”他沉著臉,伸出手,等她乖乖上繳。

“為什麼?憑什麼?”將書藏到背後,她噘著嘴問。

他想了想,說道:“也許這個會跟案子有關。”

“才沒有。”案子案子……一直在提醒她,他是為了案子而來。

“那你拿來我看看。”從她進了文厚人房間後便煩躁不爽的情緒指數飆升,他不耐地揚揚手。

“不、給!”素淨媚然的小臉是因生氣而有些嫣紅。

“我可以從你手上奪過來。”他危險吐息,像個吃了醋的丈夫發現妻子的情書般,緩緩逼近她,“我已有此意。”

她步步後退,直至抵在牆上,再無路可退,被迫迎視他怒海橫生的眼眸,“拿不拿來?”他居高臨下,有些得意地覷著她病後漸漸紅潤的臉龐。

“是《簡愛》。”打不過他,她識相地放棄掙紮。

“什麼?”他審視了一下裏麵的內容,“幹嗎借這種書?”

“什麼是愛?”她道。

他看著她璀璨的星眸,“你想從這裏找到答案?”

“嗯。”

“簡愛是一個人的名字,不是故事的內容。”看見她略顯失落的神情,他有些不舍,“當然,裏麵也有涉及到關於情愛的故事,不過我覺得不一定適合你看。”

“你愛我嗎?”她突然問道。

他被嚇到,猛地扭過頭,瞠目直勾勾地望著她,心跳陡然超出尋常的範圍,“藍小姐,你似乎想太多了。”

她眼神有些悲哀,“你不愛我,便不能救我。”而他若不救她,八卦卜出的預言將會成真。

“停止你的瘋言瘋語,我受夠了。”他惱怒地低吼,隻是為了救她才要他的愛?而不是因為愛他而要他也愛她,他意外地因此十分失落生氣。沉下臉,隻手撐在她腦後,他警告道:“藍小姐,我們重新確認一下。我來這裏是為了辦理文勤正被殺一案,而你,一個良好公民,積極地與警方配合,使我有機會接觸到文家的人,除此以外我們沒有任何關係。聽到了沒有?我不會因為你莫名其妙的三言兩語就非得愛上你不可,我沒有這個義務。而你,最好去看看心理醫生,我對你的精神狀況表示一定的懷疑!現在,別來惹我。”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有些歇斯底裏的發怒,隻是胸中一口悶氣憋得他不知怎麼好。

“藍小姐,你在這。”文厚愛從前庭走進來,吃驚地望著姿勢曖昧的兩人,“你們……”話剛開口,他便感覺到兩人的氣氛十分不融洽,空氣之中似乎彌漫戰火硝煙。

“我們在討論文大哥借我的書,有什麼事嗎?文三哥?”沒有表情的人最幸福之處在於無須掩藏任何不幸的心情。明明是想哭的,明明聽到心好痛好痛被扯開的聲音,她外表掩飾得天衣無縫,連聲音也沒有顫抖,指尖劇烈的顫動又如何,藏在袖子裏誰看得見?就像她的心,包藏在肉體裏,被割傷了,他又怎麼會知道?

與他站得這麼近,兩顆拳頭一樣大小的心相距一米不到,可是為什麼她卻發現那是永遠到達不了的距離?

“爺爺叫大家集中到大廳,他有重要的事情要告訴大家。”

“我馬上就過去。”她點點頭,望著文厚愛離開,她才挺直了腰杆,想走得坦然點,卻頭一昏,雙腳癱軟,在摔在地上之前及時地落入一個強有力的懷抱。她沒有抬頭,任他將她緊緊摟在懷裏,這樣會讓她覺得,其實他不是那麼絕情的。在他的眼裏,藍羽青不是像他說的那麼糟糕的,不是一個神經有問題的女人。

還是好難過啊,這樣的擁抱也彌補不了他傷人的話語。還是她變得貪心了?也許她根本不該問他愛不愛她。

早該知道答案是不愛的,對不對?

自從那日不歡而散,她便一整天安靜地坐在床上,抱著那本書埋首閱讀,把他當成隱形人來對待。他不知道她在耍什麼大小姐脾氣,卻因此莫名壓抑,寧可她整天胡言亂語,也好過被她冷落。繃著臉打了小虎的電話,心裏恨恨地警告自己,他是來查案的,與這個愛耍小脾氣的藍小姐不會扯上任何關係。

“池sir,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一個笑話。”小虎在電話那頭聽到池浩白近來的調查後笑著說道。

“什麼笑話?”

“一個八十歲的大富翁,他的老婆懷孕了,他十分高興,到處跟人炫耀自己有多麼厲害,可以讓一個年輕的老婆懷孕。有一天,他牙齒疼,就去看牙醫,然後興奮地把這件事告訴了牙醫。結果牙醫就同他講了一個故事。牙醫說,一個住在深山裏的獵人,有一天上山打獵去,可是他卻錯把雨傘當成了獵槍,當他看到一隻山豬的時候,他舉起了手中的雨傘,朝那山豬開了一槍,隻聽“砰”的一聲槍響,山豬應聲倒地死了,這是怎麼回事?那老富翁大聲叫了起來,這一定不是他幹的。結果那個牙醫笑了笑說道,我也是這麼認為的。哈哈哈哈哈……哇靠……”辦公室一邊聽著的阿爆聽了,對著小虎噴出一口雪碧。

“對不起,對不起,太經典了。”阿爆一邊手忙腳亂地幫麵無表情的小虎擦臉,一邊忍不住地笑,“一時沒有控製好,請多見諒哈。”

小虎一把奪過紙巾自己擦,一邊繼續拿起電話說道:“池sir,根據科學的醫學觀來說,一個八十多歲的老男人的精子早就死光光了,是不可能讓一個美豔如花的少婦懷孕滴,所以,八成那女的紅杏出牆了。而那文老太爺還蒙在鼓裏,傻不隆冬地以為自己是超人把老婆肚子搞大,還說什麼要召開記者招待會,宣布這一好消息,到時候怎麼丟臉還不知道呢。”

“我倒覺得事情沒那麼簡單,小虎,你去幫我查查蕭薔這個女人的背景底細。”想起那天文老太爺宣布蕭薔懷孕的時候,文厚愛猝然變色的神情,他隱約有些明白,隻是需要證據來證實自己的猜測。

“Yes,sir。”

切斷電話便看到她若有所思地朝著自己瞟了一眼,“怎麼?”終於想起他了嗎?

“蕭薔不是殺文勤正的凶手。”

“你怎麼知道?”雖然他也這麼以為。

精致的紅唇勾起冰涼的弧度,她輕聲道:“因為她也會死。”

池浩白瞪大眼睛,望著她安然埋首書本中,一絲涼意襲上心頭,沉甸甸地感覺到不好的事情將要發生。